面前是陡峭的山路,黄土的路上铺着碎碎的石子,若是不小心,可能会直接滑倒。
剧组的人扛着长枪短炮,万年跟宁皓提心吊胆的扶着今年72的谢飞老爷子,生怕出点什么事。
那货撇着腿,一瘸一拐的往坡上走。这不是练习,也不是装相。前几天那场戏,这货被从半米高的台阶上扔下去,路面上还都是碎石子,当场划了一身的小伤。
最倒霉的还是膝盖,当时落地的时候,万年习惯性的撑了一下,结果膝盖上满满都是伤。这两天伤口结痂之后,两个膝盖就跟生了一层红色的硬壳一般,一动就疼。
不多时,众人到了庙宇之前。
很特别的一个庙,不大,也不高,但建在一个小小的土丘上,要上去,就必须上个坡。这么一衬,庙宇的屋顶就显得十分高耸。
待剧组准备完毕,谢飞老爷子抿了口茶水,一拍桌子。
宁皓那货跟便伺候太上皇的老太监似的,扯着嗓子叫道,
“开始!”
满是碎石的斜坡,两侧是高高的黄土丘,杂草都被清理干净,此时放着两张桌子,上面摆满了黄澄澄的油炸花馍,五花八门。
万年的腿刚好有伤,演起戏来自然是得心应手。
杜结扛着摄影机跟在他身后,手持镜头,老爷子要求这场戏要抓准面部特写。
只见万年迈出一只脚,后腿微动,两条腿的角度很小,膝盖略微打弯,每走一步,脸上的肌肉便抖动一下。
古怪且滑稽的,他慢悠悠上了坡,来到了庙门前。
门前烟雾缭绕,檀香扑鼻,亦是人声鼎沸,欢笑不止。
万年一出现,原本热闹的人群立马安静了下来。
他稳稳的站在庙门口,人群的对面,双眼一眨不眨的盯住人群中的段意洪。
段意洪是谁,有名的戏疯子,还怕这个?当即开始飙戏。
只见那双凶巴巴的三白眼直直瞅过来,伴随着的还有他身上那股子来自西部的蛮荒雄性荷尔蒙。
虽然压迫感十足,但那双眼睛里却是茫然跟疑惑。
他知道陆林是无辜的,也看到了陆林的惨状。
如今,他内心有些后悔,但还差一个契机,一个能让两人冰释前嫌的契机。
一场怒骂,一场酒局,抑或是一场斗殴。
万年不甘示弱,紧紧抿着嘴,像个愣头青一般,呆呆的望着他,从心头涌起满腔的悲愤,那双黑亮亮的眸子闪动,像是有泪水在酝酿,但又死死被锁住。
但是呢,越压,心里的委屈反倒是越发的翻腾。
只见万年死死盯着段意洪,手指不自觉的扯动着衬衫和裤子,布料扭动,变形。
那张脸像是呼吸不畅一般,越发的红,眼眶里,丝丝缕缕的雾气弥漫而出。
他猛地向段意洪走去,一步一步,那股压抑在心头的火就逐渐炸开,“你想说什么?你有什么对我说的吗?”
一字一句,压抑在心头的怒火砰砰的迸发而出,“你想跟我这么说话吗?看着我这样,开心了吗?”
“别这样,小陆。”
段意洪改了改词,陆林毕竟是晚辈,直呼其名虽然亲近,但还是有点距离感好一点。
万年看他依旧平和,不言不语,便一把上前,用自己的手死死握住他的衣领,嘶吼道,“你有什么对我说的吗?全村人在这里,你说,从我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
小桃红在他旁边,推着万年的肩膀,想把他推开,却始终未能做到。
段意洪呆楞着,双眼余光看着万年,似羞愧,“冷静点!”
“说,你看到了什么?”
檀香弥漫的烟雾中,似有鬼物的哭号。
万年吼着,把着他的脸,让段意洪直直看着自己,声音都有点沙哑,眼睛变得通红,不是疯狂,而是悲伤,点点泪滴在阳光下闪烁着,“看见了什么?什么都没有!”
段意洪也不挣扎,像块木头似的,木然,失掉了言语和动作。
“我没犯法,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万年的声音逐渐变形,嚎叫着,哭叫着,泪水此时才从脸上落下。
“卡!”
老爷子亲自喊道,起身拍拍手,赞道,“很到位,小段也是,很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