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越州宣旨也是一桩美差。
董昌接到诏书后会数上面有多少字一个字赏一匹绢天使每次都能满载而归。
不过最近董昌有些不满经常对左右说上供得这么勤朝廷连个越王都不舍得封让他很是失望。
这尼玛!果真是无知者无畏。
方今天下邵树德、朱全忠、李克用都没敢索要王爵董昌倒是胆子很大。
不过最近可能有些变化。
坊间传闻朝廷可能要给董昌晋爵越王据说是受到了某些压力也不知道是谁给的。
如果董昌晋爵越王那事情就没法控制了。天下那么多藩镇是不是都要封王?即便不全封几个强藩之主总得封吧?
董昌这厮也不知道脸怎么这么大王爵你承受得起么?
“商山道至今还没开。”同乡继续说道:“每隔数日我都遣人跑一趟商州。昨日府中仆人刚回商州那边有贾客传言商山道九月才会开襄阳战事已停然乡间还有一些溃兵山匪作乱赵匡凝、李延龄二人遣兵搜剿还需一些时日。”
谢瞳默默听着听完后拱手致谢。
他知道这话是说给他听的同乡帮到这份上够意思。
“而今走商山道的商徒多不多?”谢瞳突然问道。
“那要看做什么买卖的了。若是轻便财货如绢帛、茶叶走汴水和商山道差不了多少。”同乡说道:“不过现在走汴水的少了。”
“为何?”谢瞳奇道。
“一个是汴州太不讲究了。”同乡看了谢瞳一眼道:“赋敛重了东平郡王莫不是很缺钱?另外一个么从洛阳到陕州中间二百余里渺无人烟。”
竟然是这个原因!谢瞳有些无奈。
商徒从江南转运货物如果走汴水的话一般在万胜镇、圃田镇或河阴卸货。然后就面临一个问题了怎么运输?
中间大片的无人区还军堡林立一个不小心就被汴军、夏军当奸细抓了。即便最后查明你不是奸细但货物也未必能找得回来商徒谁敢走这条路?
邵贼!生生把一条商路断了。而关中、朔方商徒还能经河东、河北贩卖货物。听闻最近粟特、回鹘商徒势力崛起这都是在给邵贼贡献商税。
江南、淮南商徒若想去关中以后怕是只能走襄阳经商州至长安。
汴水商道生生少了一大块利益。
“树德有不臣之心为何天下之人不醒悟?”谢瞳有些烦躁问道:“商徒还往关中跑士子还来长安考学各镇还向长安输送贡赋岂不是输贼耶?”
同乡沉默了半晌后反问了一句:“树德不臣之举在哪里?”
谢瞳愕然。
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没有说他是中兴之臣都不过分。
但附庸华州、陕虢、凤翔、兴元四镇实控金商四州最近又让襄阳臣服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忠臣。
“罢了这事我不和你理论。”谢瞳叹道:“你家做的汴州生意我可以帮忙说项然还有一事需着落在你身上。”
“南衙北司诸官不满树德者甚多。今后使者往来消息传递还需你家商队帮忙。”谢瞳说道。
宣武军进奏院往来长安的官方使者如果不是处于战争时期陕虢、华州、渭北方面一般不会拦毕竟邵树德还要做做样子。但肯定会严密盘查不是很方便。
但私人往来就不会这么严密了也查不过来这就存在机会了。
“你要做何事?如果太危险……”同乡有些吞吞吐吐。
“不会有多危险的。”谢瞳摆了摆手说道:“就多带一两个人罢了。”
同乡默默无言。
其实在他看来天子跑都没地方跑了还能怎么着?莫不是还敢耍小性子?圣人那么聪睿英明难不成还会意气用事?
大唐朝廷如今一半的面子差不多都是灵武郡王给挣回来的何必呢?
他也喜欢在长安采买西域胡商的货物然后带回南方售卖其间获利之大一般人难以想象。
现在这样不是挺好么?灵武郡王又没废立天子相反贡赋不断还诛杀了田令孜、杨复恭这等名声极坏的权宦。宣武、朔方两家罢兵日子就这样继续过下去应该是最好的。
“此事就这么定了。”谢瞳不给他犹豫的机会直接说道。
同乡仔细权衡利弊最后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与同乡定下此事之后谢瞳也松了一口气想了想他又带上行囊往长安而去。
长安城里繁华依旧。
时值中秋、重阳两节之间节日气氛很浓民间出行游玩的人很多。
毕竟是京城有钱人还是多啊!天下各镇输送财货到长安到最后养的都是这帮官宦家眷以及依附于他们的大大小小的食利阶层。
谢瞳对这些人不感兴趣他着重观察的是其他各色人等比如各镇士子。
中秋、重阳佳节又到了士人聚会宴饮的时候。考虑到明春二、三月份还有科考如果还有考进士的想法这时候就得想办法打响名气了。
写几首好诗游走于各个聚会是最简便快捷的办法。
谢瞳看着那些兴高采烈的士子心中忧愁不已。
邵树德控制山南东道不臣之心再次暴露有识之士不该群起而攻吗?怎么一个个都像没事人一样?
都不懂襄阳的重要性?天子乘舆播越自此何之?
谢瞳一边叹气一边进了一宅。
宅内有仆婢数人见他来了微微点了点头也不多说。
谢瞳不以为意自顾自地到书房休息。
天色暗了之后出书房吃了晚膳。未几有仆人来报崔相到了。
“子明又来找老夫何事?”崔昭纬一进屋就大声抱怨:“东平郡王所求之事实难办理老夫也没办法。”
“崔相就那么笃定树德会赢?”谢瞳冷笑上了贼船哪有那么容易下来。左右逢源既想讨好树德又想结交东平郡王世上有那么好的事?
崔昭纬脸色有些不好看。
当初树德跋扈不把他和圣人放在眼里心中嫉恨交加便想着结交朱全忠、李克用引以为援。可谁成想华州王卞很快投靠了树德关中大门被关上一半今年又控制了金商京兆府完完全全被包围了这让他如何还敢与朱全忠眉来眼去。
“也不用崔相过于为难。今只有两件事。”谢瞳不想将崔昭纬逼得太过缓和了一下口气说道。
“何事?”崔昭纬问道。
“一者授钱镠镇海军节度使之职。”谢瞳说道。
崔昭纬心下一定这事倒还可以办。
镇海军辖润、杭、常、苏等六州治润州。其中润、常二州为孙儒所占儒败后被杨行密接管。
钱镠目前是武胜军都团练使图谋整个浙西但正所谓名不正言不顺。给他镇海军节度使之职便会对润、常二州有想法这就跟杨行密存在冲突了。
朱全忠未雨绸缪给杨行密找个对手倒也可以理解。
“二者让时溥移镇。”谢瞳又道。
崔昭纬不淡定了:“朝廷方任其为节度使寻又移镇置朝廷威严于何处?此事不妥。”
“尽力去办。”谢瞳神色淡淡地说道。
“办不了。”崔昭纬也来了脾气。
谢瞳看了崔昭纬半晌在他脸上都有些不自然的时候突然一笑道:“那最少要把钱镠之事给办好了。”
崔昭纬哪还不明白他被戏耍了但一时又没法发作只能冷哼一声道:“钱镠上供甚勤许其节度使之位倒也说得过去。时溥之事恕难从命。”
“好了好了!”谢瞳站起身笑道:“我亦知崔相难做先把镇海军节度使的旌节送到杭州。邵树德这种乱臣贼子不靠东平郡王这种贤良如何能剿除?”
崔昭纬叹一口气。
这世道都是天杀的武夫哪来的忠臣贤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