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上午,谢晓晖的嫂子陈黛来接谢正泽回家,熟料被他毫不领情地拒了。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陈黛本来想和当初送他过来时一样接了他就走,可是和他在门口说了好一会儿都劝不动他,只好开始脱防护服打算进屋。
“你进来也没用,”谢正泽梗着脖子堵在门口道:“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我不是在微信上跟你说过了吗,你还跑这一趟干嘛?”
“你这破孩子干嘛呢?”谢晓晖不明白这小子是怎么了,更不能由着他不让她嫂子进屋啊,一把扯开他对陈黛道:“嫂子你先进来,有话咱关上门说。”然后又扭头瞪了一眼还要抗议的谢正泽道:“在门口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万一邻居听见了还以为我家在搞聚会呢,报警怎么办?”搬来这儿后她吸取了前车之鉴,没在家里闹出什么大动静过,生怕又被邻居投诉或者指指戳戳的。
谢正泽无言以对了,僵持了一秒钟后忿忿地扭头冲回了书房,还砰的一声摔上了门。
谢晓晖有点吃惊地回头看了看他,心中狐疑。这小子昨晚上还好好的,在得知父母不会离婚之后还激动得哭了一鼻子,怎么一觉醒来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陈黛在门口做了一次全方位消杀才进门,四下看了看,没看见自家儿子也没看到梁端,就问:“梁端呢?”
“我让他去买点东西。”谢晓晖随口解释。其实梁端去湖滨雅苑收货了,年前就定下的电视机直到今天才千辛万苦地到了。原本她也要跟着去的,可是早上收到嫂子的微信说要来接谢正泽,所以只好留在家了。
陈黛哦了一声,看了看房门紧闭的书房,用眼神询问她儿子的去向。
谢晓晖点点头。
陈黛叹气道:“我昨天晚上发微信给他说来接他,他就说了一句不回去,问他为什么他也不理我,刚才也是,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
“也没跟我说过。”谢晓晖明白她这是在拐着弯地问她是不是知道点什么,所以一上来就摆明车马,“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我告诉他你们没事了,他还挺高兴的。今天你也看到了,你来了他才起,我还没跟他说过几句话呢。”
陈黛略感失望,无奈地叹道:“真是越来越弄不懂他了,以前他有什么事都会跟我说,可是人越大话就越少了,唉。”
谢晓晖将她让到餐桌边坐下,倒了两杯茶过来递给她一杯,坐到她对面道:“男孩子也就十岁以前还算听话,然后就一辈子就都在叛逆期了,正常。你得随着他的长大及时调整心态,不能再拿他当小孩子看了。他有自己的想法,要尊重他的独立人格,拿他当一个平等的人对待,而不仅仅是你的儿子。”
陈黛微怔,没想到谢晓晖会用这种推心置腹的口吻同她讲道理,愣了片刻后才点头道:“有道理。经过这件事啊,我觉得我是需要好好调整调整心态了,以前生活重心不是放在他身上就是放在他爸身上,弄得我好像只是为了他们父子俩活一样,都快忘了我也是有独立人格的人了。”
谢晓晖笑了笑,未置可否。陈黛的话里有坑,涉及到她哥哥的后半生幸福,她可不敢随便发表意见,于是岔开话题道:“这样,你留下来吃午饭。小东西到吃饭的时候不可能还躲在房间里不出来,到时候你再看情况能不能说动他。”
陈黛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要是他真不肯跟你回家,”谢晓晖又道:“那就让他在我这儿住好了,没关系的。反正现在这情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复课,成天关在家里,又只有他一个孩子,是挺闷的。”
“一说到开学我就头疼,”陈黛扶住了额头,“这么放假放下去我真怕他玩得收不住性子。他今年高二,成绩本来就不好,到了高三可怎么办啊?给他找的那几个辅导老师要么出不来要么进不来,要么人家有顾虑不肯来,放他出去吧我也有顾虑,真是愁死人了。”
“我听我朋友说可能得到四月份才能复课,过两天好像要开网课先对付对付,”谢晓晖问:“学校给你们消息了吗?”
陈黛摇头道:“没给过准信,先是说可能三月份,又说四月份,后来还说可能这个学期都不复课了。不过话说回来,就眼下这种情况真要让他去上学我也不放心,一个班级里这么多人坐着肯定不安全呀,总不能一天都穿着防护服吧?”说到这儿她真的急了,满脸黑线地道:“可是就这样天天呆在家里也不行啊,成天抱着个手机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我就不明白了,游戏有那么好玩吗?要么就是刷微博刷微信,就好像一分钟不看天就要塌了一样。哎哟,真是……”她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心累得已经说不下去了。
“在我这儿倒还好,”谢晓晖实事求是道:“有梁端盯着呢,功课一天都没落下,而且每天都会跟着他一起做运动,还帮他写小程序做表情包,哥俩还经常一起做饭,游戏什么的只是偶尔玩玩,也没有成天抱着手机不撒手。”
陈黛听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感觉谢晓晖描述的是别人家的孩子,不是她的。
谢晓晖见她这副样子,笑了。“嫂子,还是那句话,正泽这个年纪也算是半个大人了,有一定的自我管理能力,所以不要盯他盯得太紧,否则容易事倍功半。他在家成天看手机其实是一种不愿意和你们沟通的外在表现,算是一种比较温和的叛逆方式。而且家里只有他一个孩子,挺寂寞的,在我家不管做什么事都有梁端跟他在一起,他当然就开心了。再说每个人都有自我表现的主观意愿,他也不例外,所以往往在外面和在家里的表现会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