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到深处迷了人心,能欺瞒天下人,以万民牧养一家,并且毫无怨言,奋不顾身,那就是骗到了天下的民心人意。
若不为君,做殿前臣子,当是帝星不明,逆臣乱国,蛊惑人心,假以时日二圣临朝,万民涂炭。
若不入庙堂,隐于民间,必有一日气吞山河,愿提十万虎狼旅,跃马扬刀入东京(1),而后就是高楼渐起无双霸业。
身为圣门的魔头,花间与补天的宗主,苏子期还不能蒙骗天下人之心,也没有本门先贤裴矩、夏竦那般名入史册,记为一代名臣的功绩。
但他此刻已不缺骗人的本事。
这天下的男男女女,纷纷扰扰,从来只有极少的人来世上走完一遭,还能保留着清白赤诚,不破原则底线。
这样的人就同凤毛麟角一般,越来越少。
女人越是美丽,就越懂得合理利用自身的优势,也就越发迷人心智,佐以心机小菜,欺瞒哄骗出最好的样子,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男人比女人的限制更小,能保护弱小,也多有不一般的志向,所以男人越是浸淫(2)权术,执掌命运生杀,便越是放不下权柄。
《尹文子·大道下》中有言:“奇者,权术是也;以权术用兵,万物所不能敌。”
想那些高坐庙堂的相公,若是生在太平盛世之时,想得个尸位素餐容易,和稀泥也不难。
但要想活得更好,要想施展才华,要防政敌黑手,哪一个不是嘴上挂着话术,一手虚伪诡诈的骗术与一手难猜的投机术呢?
更不要说如今这景况,北伐战局未定,群敌环伺,或许转眼指间就是风云突变天下大乱。
人形本恶,不一样的只是后天形成之想法,而纯白的羔羊从来都不存在。
苏子期不算欺骗顾少棠与细雨,但他的话总是七分真三分假,生生叫人看不出来。
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引导本没有过错,不过是各人立场不同罢了。
苏公子出道以来已干过无数类似的事情,并且全无半点愧疚之心,他坏得明明白白,阳谋阴谋双管齐下,只是手段不俗。
非但不明真相之人难以察觉,又让有心人死活都捉不到把柄,暗地里气死了也奈何不了他。
是以与细雨说完那几句话,苏公子也没等她回答,只微微颌首当做告别,全了自家礼数,便转身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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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被这样以礼相待,一时有些征愣,反倒来不及说什么。
只见得公子洁白的衣摆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转角处,往楼上去了。
自是一片雅正的姿态,即使他刚刚从女子的房间出来。
外表是风光霁月的谪仙样,内里是深不见底的幽渊崖,谁也不会觉得
房内的顾少棠随意拿一根木簪子挽起头发,打理了一下自己,她听不到苏子期的脚步声,但他与细雨说得几句话,还是能隐隐约约听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