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帝听了微微一笑,
“他们是你的先生,出言必有方,乃是教你为人处世的道理,皇儿自应虚心听教才是,为何还要生心不喜?”
朱厚照只是将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
“反正儿臣是不想跟他们学,儿臣要到外头去学!”
弘治帝只是不答应,朱厚照这一回却是下定了决心必要出宫去,在御书房里自天明磨到了天黑,连张皇后都被惊动了,过来拉着朱厚照道,
“我的儿,这几位先生都是乃天下名动的大学问家,已是最好的先生了,又何必到外头去寻!”
朱厚照应道,
“儿臣在这皇宫之中实在孤独,成日对着一帮僵着脸的老头子,连个玩伴儿都无有!”
张皇后道,
“皇儿身旁不是自小就有几个太监陪着么?”
朱厚照嚷道,
“太监乃是下人,如何能同朋友相比!”
说着反手拉了张皇后的大袖道,
“母后,儿臣自小就是一个人,又无兄弟姐妹,更没有真心的朋友,实在孤单的很!”
张皇后闻言突然眼圈一红又落下泪来,转头便向弘治帝下跪,
“陛下,是臣妾的错,只为陛下育有这一个皇儿,没有为朱家开枝散叶,倒让吾儿也跟着受了委屈!”
弘治听了长叹一声,
“此事怎能怪皇后!”
现下这对夫妻才知晓了,儿子这哪里是想去读书,这是心里寂寞想寻同龄的玩伴儿呢!
想起来自家儿子也是可怜,虽做了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少年人,却成了这天底下最孤独的少年人,满宫里都是对他唯唯诺诺的人,就没有一个能真心相交的朋友,怪不得要吵闹着出去!
一时之间,这一对天底最尊贵的夫妻,都不约而同觉着自己家的孩子是天下最最可怜的娃儿,张皇后跪在地上抽抽噎噎,弘治帝无奈对儿子道,
“快快扶你母后起身吧!”
朱厚照忙上前扶起张皇后,低下头却是暗暗偷笑,心知母后一哭,父皇必是要让步的,果然听得弘治帝道,
“即是如此,便依了你吧!”
朱厚照大喜,一撩袍子便跪了下去,规规矩矩给弘治叩了一个头,
“谢父皇!父皇万岁万万岁!”
这厢头一磕完,便立时蹦起来,一溜烟儿往御书房外跑去,一面跑一面吩咐今日跟在身边的太监道,
“张永、谷大用快回去给孤预备书袋,还有让人送衣服来,要承圣书院的……”
帝后二人眼看着儿子的身影消失不见,不由相视一笑,弘治帝笑道,
“朕已是许久未见皇儿如此欣喜了!”
张皇后应道,
“只要皇儿高兴,陛下高兴,臣妾也就高兴了……”
想了想又道,
“陛下,虽说这件事儿依了皇儿,但总归他年纪还小,身边的人还是要安排些可靠的才是!”
弘治帝点头,
“皇后说的是!”
想了想吩咐道,
“来人,将牟斌叫进宫来!”
“是!”
这头陛下宣锦衣卫指挥使牟斌,那头朱厚照一溜烟儿跑回了东宫,召了手下一大小太监满满的站了一殿,却是挨着个儿的上下打量,刘瑾几个上来道,
“殿下,殿下!殿下要出宫自然还是要由奴婢们跟着的!”
朱厚照转头看了几人,连连摇头,指着几人道,
“你瞧瞧你们一个个,脸皮子都起褶了,像是能入书院的书童么?”
这厢不理那几个哭丧着脸,挽了袖子亲自过去,将年纪大的扒拉到一旁,只留下十来个年纪不过十来岁的小太监。
“殿下!”
十来个小太监不知何事,个个惶恐的垂头立在那处,朱厚照从左到右的扫了一遍,看中了一个小太监,
“你……看着倒是个机灵相,叫甚么名儿?”
那小太监抬起头来诚惶诚恐道,
“回禀殿下,奴婢贱名江余儿!”
朱厚照偏脑袋打量他,
“为什么叫江余儿?是哪一个余?”
小太监应道,
“回禀殿下,乃是多余的余,家里生得多了,就是多余的了,便……便送奴婢进宫了!”
朱厚照闻言哈哈一笑,
“好!江余儿就你了!”
如此这般小太监江余儿在一众大小太监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荣任这位新晋的承圣书院学子朱佑君的小书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