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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打!(1 / 2)


昌嫂顿步,转过身只垂眸抚着自己腕间的白玉镯,“姑娘若是学得好,我自然用不着这样费心。”

文嫂认得那镯子,是前年二房尹夫人送给孟夫人的生辰贺礼,如今给了昌嫂,可见不一般。

“我不过是遵从太太命令罢了,你还是少管闲事的好!”昌嫂一脸得意,便转过身离开了。

……

夜里,寂然无声,隔窗外寒风刮卷,落雪吹打残枝败叶簌簌可闻。

冬云抱着一个小木匣子悄然打了帘进屋,见叶妧蓁已然坐在床边。

叶妧蓁瞧见她进来,对她嘘了一声,又指了指床的最里边。

冬云顺着妧蓁的指尖望去,正是睡得香甜的江砚,她点了点头,才放轻脚步靠近,她来到妧蓁身边蹲下,轻轻打开了小匣子,压低声道:“姑娘,这是屋里所有的金创药膏了,小的帮您擦一擦吧。”

叶妧蓁并没有作答,而是拣起一个小瓷瓶打开嗅了嗅,盖上放了回去,拣了第二罐嗅了嗅,又盖上放了回去,接着是第三瓶....

直到放下了最后一瓶,妧蓁摇了摇头,微微笑道:“多谢你这样为我着想,你有心了,只是这些都用不得,你还是早些回去睡吧。”

冬云以为她是嫌这些药膏药效不好,拿出一个小小的雕花瓷瓶,哀求着:“这是先前老太爷担心二爷顽皮而特意送来备用的‘九毒化瘀膏’,说是好用的不得了,您挨了一天的打,还是让小的帮你上药吧。”

说罢就伸手要去掀她的裤角,吓得妧蓁忙慌张攥住她的手腕,死命不让她去碰自己的伤口。

冬云想强制为她上药又担心会误伤她,只好作罢,冬云又是心痛,又是困惑,又是好气,“姑娘这是何苦呢?难道想任由着被昌妈妈打死好解脱?那我真是白替姑娘求情了!”

眼见冬云满目愤然,起身抽手离去,叶妧蓁心跳速度极快,反握住她的手,心中情绪再也按耐不住。

她只道:“好姐姐,你误会我了,不是我不想上药,而是这些药膏的味儿都太冲,我要是用在身上,二爷一定会知道。在二爷心里,太太是最仁慈善良的,若是让她知道此事,只怕到时候会惹得她和太太离了心,我又怎能安心上药。”

冬云回身见她眼神悲戚,泪眼凝注,自己也跟着眼中一热,眼眶竟然有些潮湿起来,另一只手抽出帕子给叶妧蓁擦眼泪。

冬云并未因叶妧蓁一声姐姐托大,轻声细语:“都怪小的不及姑娘心细,险些添乱了,您这样为二爷着想,太太真不该如此对您.....”

妧蓁心头酸涩,强忍着腿上隐隐作痛,扬起一抹微笑:“无论如何,我都要谢谢你今早那样维护我,好歹让我知道我也并非那么招人厌恶。”

冬云将小瓷瓶放回匣子内,垂眸掩住眼底哀伤:“小的同姑娘一样,都是在乱世里苟活过的人,正如昌妈妈所言若不是有幸得江府收留,小的也没命活到现在。”

话锋一转,她抬眸望向妧蓁的目光坚定不移,“可小的知道这是江府主子慈善护府中奴仆吃饱穿暖,咱们才得以周全,这与她昌妈妈又有何干系?她不过是借太太之名在府中作践咱们做下人的,可您身份终究与咱们是不同的.....”

夜深人静之时,总是容易让人打开心扉,两个同是贫苦人家出身的女孩互相软语倾诉,竟是破了之间无形的隔阂,生了惺惺相惜之情。

瞅着叶妧蓁精神状态不好,冬云不敢久留,亲自伺候她躺下,便小心地放下幔帐,亦关了灯才抱着小匣子退出内室。

只听窗外北风咆哮,叶妧蓁轻轻撩起裤子,腿上的触目惊心让她不敢多看一眼便连忙放下了裤脚。

她重新倚坐在床榻上,盯着末端的青色幔帐出神,心中那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孤寂却是逐渐削薄着。

冬云所说的她自然明白,可她不过是江砚名义上的媳妇,无名无分,被打了也该受着。

打死了她,江家亦可再寻一个孙媳妇来,倒是没有半点损失的。可她答应过舅舅,要活着,拼了命也要活着。

从前跟着舅舅到处奔波的她什么样的苦没吃过?

在客栈里端茶倒水,在富贵人家里洗衣打扫,小小年纪能做的工她都做过,被打小腿而已,她能撑得住....

只有太太气消了,她往后才能有好日子过....

这些话并没有和冬云讲,即便冬云对她至好,可她们才正经认识几天,也不好讲谈得太深。

她微微侧头,目光落向身旁熟睡的江砚的小脸上。

忽然间,小孩呓语了几声,妧蓁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生怕吵醒了她,见小孩只是翻了个身便安静睡去,她才悄然松了口气。

她拭去眼角细碎的泪珠,深深凝着江砚,眉目间全是温情,不论如何,那些肮脏龌龊的人心,她不想让小江砚过早体会,更不想小孩会因为此事和孟夫人的关系恶化,小孩的世界该是干净的,她愿付诸一切去守护。

再者,吃一堑,长一智。

她暗暗下了决心,明天学规矩时,一要穿厚实的袄衣棉裤才好,热是热了些,好歹挨打时不会那么疼。

然而,就算她有张良计,也防不住对方的过墙梯。

第二日,一大早阳光微熹,大雪已停,她牵着江砚的小手从屋内走出来,就见昌嫂站在枣树下,手里还攥着一根竹条,吓得她攥着江砚的小手微微颤抖。

她就是在心里做了万全的准备,却还是禁不住地害怕。

江砚指尖被妧蓁攥着得生疼,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又是昌嫂。

“老身给二爷请安了,二爷睡得可还好伐?”昌嫂笑容满面,福了福身。

江砚点点头,也没有搭腔,便仰头看妧蓁,扯了扯她的手,示意她蹲下,“我觉得你最近怪怪的。”

她感觉到最近女孩很不开心,即便是笑也只是强颜欢笑,问她,她也不说,江砚有些郁闷。

叶妧蓁闭了闭眼,死死按住心底翻天的委屈,才稳住了声开口:“二爷多心了,快点上学吧,要是迟到,要被先生训斥哦。”

见小孩乌黑大眼定定望着她,似还有不信,她只好从冬云手中拿过黑漆提盒打开了盖子,递到江砚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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