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夫人将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倒没说什么，只端起瓷碗，舀了一勺杏仁露送进口中，继续闲闲地听着江婧和江砚又闹了起来。
这突然又拌嘴的两人呢，大的就扬着眉梢，气势嚣张；小的倒是言语淡定，乘胜追击。
年龄相差不少的两人，吵起来竟是不相上下。
叶妧蓁浅浅莞尔，还是尽量不出声，她可吵不过这两人。便在一旁静静吃着山楂饼，中间一层山楂糕晶莹剔透，酸酸甜甜的，终于掩盖住那股奶腥，真是很好吃。
......
江婧跟小屁孩嚷嚷久了，加之屋内暖气充足，倒是出了一身汗，便起身将绒袍脱了，交给兰香收好，露出里面的米白小洋裙。
正好望见百宝架后那张长案上，摆了数十件精致小玩意。
走过去，拿起一对青白玉折枝花形玉佩，细看了一会，她回头对孟夫人撒娇道：“我每年最期待的就是您的新春礼物了，不像我妈那样，就只给压岁钱。”
闻言，江砚也坐不住了，丢下瓷碗便哒哒哒地跑过去，也争着要看。叶妧蓁则是因着孟夫人还在座上，便没过去。
而孟夫人一直慢慢喝着杏仁露，直到将一碗杏仁露喝尽，漱过口后才用帕子轻轻拭了唇，抬眼望向对面的叶妧蓁：“你陪我过去吧。”
她起身，叶妧蓁连忙也跟着起身，跟了上去。
见叶妧蓁进来，江砚招手：“你快来看看，这里都是好玩意呢，不要被大姐姐都抢走啦。”
江婧嗔瞪了江砚一眼，恨不掐一下小屁孩生嫩的小脸才解气。可是孟夫人还在，不能玩得太过火。她只能自我安慰起来:她堂堂江家大小姐，才不和小屁孩计较呢！
“大伯母在过年过节时不但会派压岁钱，还会另外备上些小玩意。”
说着，江婧走过去，挽上孟夫人的胳膊，娇笑:“在这个家里，大伯母对咱们小一辈是最好了，比外国的圣诞老人还要好呢。”
像江婧这一代的年轻人，只要在教会学校念过书的，大多都对国外文化甚是了解与向往，所以说话里头，五句就有三句半是牵扯国外的。
孟夫人点了点她的鼻尖，笑道:“你拿个什么老人来和我作比较，是夸我还是贬我？不过叶姐儿是初来乍到，就让她先选，你们再选。”
遂望向叶妧蓁:“你瞧瞧哪件好？”
江婧哇哇惊呼:“这面子可大啦，你就挑罢，不过大伯母的东西样样都是好的，瞎眼一挑都不吃亏。”
她的小嘴像浸过蜜似的，总能逗得孟夫人眉开眼笑。
某小孩对自家堂姐这样的行为很是鄙夷，心下想：她就是喜欢欺软怕硬，专欺负小的，讨好大的。
孟夫人对江婧很好，好到江砚都眼红。
不知怎么的，又想到保不住哪天连叶妧蓁都不对她好了，也改去对江婧好了怎么办？
心底一样奇异的感觉正悄悄蔓延至她小小的心房，江砚低着头，眉心紧蹙。
她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每一样都很好，我...我不会挑的。”
女孩的声音很轻，却还是将江砚的心神扯了回来，她小手拾了一件翡翠莲蓬把玩着，很是不以为然。
“好不好又怎么样，只要你喜欢的不就好了？”
叶妧蓁听说，果然老实起来，就在这十多件小玩意中，挑了一个玉雕的貔貅吊坠，貔貅头横身正，口衔如意，玉质温润细腻，雕工细致。
孟夫人笑道：“你还说你不懂，你这样玩意挑得最对，和田玉作的貔貅是最有福气的，想来都是有福气的，才这样的投缘吧。”
原来这是有福气的貔貅啊。
叶妧蓁更加小心了，手捧着那玉貔貅，心头漫上紧张，脸热热的，轻声：“谢谢大太太。”
江婧也凑近看，没头没脑地来了句：“寓意虽好，可未免土气了些，跟家里传家宝似的，倒适合将来给小侄子。”
“不过是寻常玩意，平时自己戴一戴就很好，当传家宝倒是小家子气了。”
孟夫人笑容蓦地淡了些，挑了一个白玉异形砚台递到江砚面前，温言：“这是为娘送给砚儿的礼物，砚儿可不要辜负为娘的心意。”
其实长案上其他玩意有趣多了，偏偏孟夫人就送她这个，孟夫人嘴上虽没说什么，可她知道母亲又在督促她要好好读书。
一时之间，大家都停了话语，气氛变得默然。
江婧原是想把气氛弄得更活跃一些，哪知却弄巧成拙，很是识趣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专心挑礼物去了。
这堆小玩意里大多韵味十足，可在年轻气盛的江婧眼里只觉得土气，实在不衬她。
围着长案转了几圈，她才在红木彩贝母首饰盒里挑了一串珍珠长项链，珍珠颗颗珠圆玉润，透着光泽。
孟夫人也说项链好看，又吩咐兰香捧来长柄镜子。
江婧望着镜子中的自己，那串项链配她的小洋裙是刚刚好的，更显贵气了。
三小只的礼物算是选好了，便又在孟夫人屋里玩闹了一会，天色就晚了。
内内外外，各屋里灯火，都已点亮。
婆子丫鬟，人影交叠，只在长廊外跑来跑去。
过了一会，昌嫂掀了帘子进来，福身道:“大太太，主屋那边各事都备好了，老太爷说让您带着哥儿姐儿去上供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