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指甲划破了他的脸,她发疯地将所有的东西往他身上丢,沉重的砚台砸中他的额,鲜红的血登时留下,卫鄢想跑,一只削瘦的手拽住他的胳膊,脖子被狠狠的掐住:“都是怪你!都是你害的,你这个天煞孤星,陛下不要我了!我是安嫔啊!我要做安嫔的啊!陛下,我生了皇儿您就要封我做安嫔啊!”
她狠狠掐着他的脖子,泪水流满脸庞,眼里的癫狂、凄苦、憎恶与绝望交错。
他憋红了脸,小小的人儿如何能反抗疯狂的母亲,那时的卫鄢还不懂,还不懂她的恨,他只能努力扯出一丝笑来,求饶的喊:“母妃,母妃我会咳……我会笑的。”
那一次,他险些被母妃掐死,是母妃身边跟着的老嬷嬷冲进来救下了他,癫狂的母妃冲了出去,对着冷宫抬眼只有四四方方的天空哭喊:“陛下!求求您放臣妾出去!求您放臣妾出去!臣妾不要在这冷宫里,臣妾怕啊!陛下,你怎能如此待我!”
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母妃恢复了神智,又将他搂在怀里疼惜的哭,一边念着“鄢儿”,一边痛苦地给他身上的伤上药,她哭着说:“母妃不是故意的,母妃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的鄢儿,母妃是爱你的!”
卫鄢的神色迷茫,但孩子仍是依恋母亲,他小心地扯住母妃的袖,心里期盼她别在发疯,能一直待他这么好。
但她越来越疯的时候,卫鄢的日子也越来越难捱。
她罚他在地板上一跪就是两个时辰,掐他的脖子,踢他踹他,热水泼他用针刺他,她恨不得杀了他,卫鄢也越来越麻木,母妃将他搂在怀里痛哭的时候,他忍不住的发抖,他会想,下一次她发疯该是什么时候呢?
直到那一日过后,卫鄢再也不会笑了。
*
从小一直伺候母妃的老嬷嬷病死了,一场风寒最后变成了肺痨,老嬷嬷躺在床上咳了两三个月,直到最后一口痰梗在喉头,她再也没能喘上一口气,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睁大双眼,死不瞑目。
当时伺候他们的几个宫人早被安婕妤的疯病吓的另寻出路,走的走散的散,还剩下一个瘸腿的老太监和一个胖宫人,那老嬷嬷死后,竟收尸都无人。
那一年卫鄢也才将将七岁。
老嬷嬷是安婕妤最后的精神支柱,那个陪伴她多年如母亲一般的老妇人死去后,安婕妤彻底失了神智,她冲进房间,抓着卫鄢怒骂。
“是不是你害死她的?”她双目几乎眦裂,死死地瞪着她,眼里的浓浓的憎恶与厌弃,“你害我被关在冷宫里这么多年还不够吗?你害得我们那么惨还不够吗?你还要害死她!你这个灾星!你就是灾星!”
她抬手打他,狠狠地扇过来,一掌又一掌,女人疯起来不管不顾,力气极大,卫鄢奋力挣扎,只换来她更加疯狂的拳打脚踢,他狠狠咬着牙,不想泄露出一丝软弱,只是这回再也没有人冲进来拉开她将他护下。
最后安婕妤厉声呵喊,让那两个仅余的宫人寻了麻绳来将他死死捆上,他被捆住的时候,神情麻木,他不知道这回母妃又想怎么样打他,但他逃不了,只能忍着,好好地忍住,忍下就能活下去。
最后他知道了。
安婕妤将他拽进了老嬷嬷住的那间屋子,那里,那个老嬷嬷已经死去,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床上,干枯的手抓着底下凉席,死不瞑目地睁大着眼睛,嘴巴也没有合上,那口痰还卡在尸体的喉咙里,散发着阵阵恶臭。
安婕妤把他扯到了床上,他被绑住手,绑住脚,但安婕妤仍不甘心,她又将绳子的一头绑在了床架上,他连翻身的余地都没有。
那两个捆住他的宫人也惊了,他们不敢进屋,在外面给他求情:“婕妤使不得啊!那里是尸体,你不能把皇子困在旁边啊!九皇子还那么小,婕妤求求你,使不得!”
安婕妤突然笑了起来,神情癫狂:“呵呵呵,你害死了她!我要你陪葬!你就陪在她身边,你跟着她一起下黄泉好不好,她老了,你跟着一起照顾她好不好?”
“她那么喜欢你啊!我的鄢儿,你怎么能害死她呢?”安婕妤声音低柔下来,卫鄢却毛骨悚然,“好鄢儿,你在这儿好好陪着她,她会很高兴的。”
一直麻木的卫鄢终于慌了,那股子尸臭萦绕着他,他只要喘息一口,那臭味便往他胸腔里灌,他好像感觉到了那尸体正贴着他的肌肤,冰凉的、干糙的、黏腻的,像是有什么沾到了他身上,他全身忍不住地发抖。
“母妃!母妃!”他呢喃地喊她,试图唤醒安婕妤的神智,试图再得到她最后的仁慈。
回应他的只有大门“嘭”地一声锁上的声音,他似乎还听见了落锁声,安婕妤是真的想让他死在这儿,将他绑在这具尸体旁,让他死在这无边的黑暗与恐惧之中。
他挺着身子,竭力地远离尸体,哪怕只是分毫,他眼睁睁看着屋子的光亮一点点变得昏暗,他在心里祈求,太阳不要落山,屋子不要变黑。
太阳还是落下了山,最后一丝光亮消失。
他躺在冰冷的凉席上,身体克制不住地发抖,屋子静悄悄,就连常听见的蛐蛐声都没有,静的只有一道轻轻浅浅的呼吸声,紧贴着他,像是落在他的颈边,他的耳畔,他感觉有人在触碰他,冰冷的手指碰着他的肌肤,干枯的手抚摸着他的脊背,腐臭的气息落在他脸上。
可这里只有他和那具尸体。
他不敢闭眼,他瞪着眼睛看着黑暗。
他想喊,想叫,可他牙齿也在发抖,他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他害怕。
“母妃,放我出去,鄢儿害怕。”
那两个宫人被安婕妤的疯狂举动吓得跑了,连这冷宫也不敢再待,到底那个瘸腿的老太监心善,他连夜赶到了管事太监处,他想让人把卫鄢救出来,但守门的太监见他的冷宫里的,瞧也不瞧他,将他挡在了门外。
瘸腿太监在外面守了一夜,等第二日管事太监出来的时候立即冲了上去,管事太监被吓着了,令人将他抓住就要打板子,瘸腿太监哭喊着快去救救九皇子,快去将九皇子救出来。
管事太监听明白后终是令人去冷宫里将卫鄢救了出来,倒不是可怜他,而是害怕那具得了痨病的尸体生出疫病来,传染宫人,若是如此,他便人头不保。
卫鄢睁着眼整整一夜,没有人知道他这一夜是怎么过来的,门被打开,瘸腿太监冲进来将他抱出来的时候,他一直睁着眼,眨也不眨,双目通红几乎滴血。
绳子被解下,他身体却还是僵直,他像具木偶一样一动不动,双目空洞。
管事太监唏嘘:“只怕是疯了。”
一个成人被与一具腐烂的尸体关在屋子里整整一夜尚且会怕,更何况还是一个孩子,还被捆着就绑在尸体旁。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疯没疯,从此往后,卫鄢再无任何情绪展露,不会哭不会笑,安婕妤打他不会再愤怒闪躲,被饿上整整一夜也不会喊饿,瘸腿太监可怜他,却也无能为力。
直到第二年安婕妤再也忍受不住冷宫凄苦,选择了上吊自尽,尸体被人从房梁上取下的时候,卫鄢就站在一旁盯着看。
那个折磨了他这么久的女人就这么死了。
他一直盯着尸体,直到被宫人抬走,有宫人奇怪他怎的什么情绪都没有,就这么直勾勾看着,旁边的内侍拿胳膊捅他,指了指自己脑袋:“他呀,早疯了。”
屋子里再无一人,良久之后,无人听见,他低着声音干呵呵笑了声。
他终是没疯。
然后这么些年一个人独自生活过来,遇到姜宝之前,他甚少有情绪起伏,也不怎么会说话,他被封闭着,没有人帮他走出去。
卫鄢说完这些,他已归于平静。
姜宝听完心头梗得厉害,一口气堵在哪儿难受的很,她吸了吸鼻子,才发现鼻头酸涩,眼眶红红热热的,竟然难受地哭了。
难以想象卫鄢小时候是怎么过的,那一夜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假如换做是她,她觉得她会疯,她小时候再苦再难,可也被母亲好好保护着,卫鄢却是没爹疼没娘爱,不仅如此,还要被母亲折磨。
能纯真善良的长到今天,已是他心性坚韧了。
果然是要成为主角的人。
但这么一直不肯睡床也不是一回事儿啊,现在天色越来越热倒也还好,等到了冬天大雪纷纷的时候,就算在屋子里烧上地龙也没有用,长久这么睡下去,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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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姜宝面无表情地关掉突然弹出的提示框,也不在意那特别礼包是什么,她又吸了吸鼻子,嗡声嗡气道:“没事儿的,都已经过去了,虽然那些事忘不掉,可只要往前走,日子只会越来越好的。”
卫鄢听着她的声音有些愕然:“你,哭了?”
姜宝呜咽道:“有什么奇怪的,你这身世谁听了不哭。”
卫鄢顿时感觉坐立难安起来:“你不要哭,我不要你哭!我说这些不是让你可怜我的。”
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他想要镜宝对他好,可他不想镜宝是觉得他可怜才对他好,要是这样的话,那要是镜宝遇见比他更可怜的人,是不是待那人比他要更好?
不能,不要镜宝只能对他一个人好。
“我不是可怜你,我只是心疼你而已……”
“也不要你心疼!”他忙反驳。
姜宝止了声,想不到少年这么敏感,但是却是没有其他意思,多说多错,她还是不说了。
好半晌没有听见姜宝的回话,卫鄢又心慌起来:“镜宝,你生气了?”
他有些郁卒:“那,那你便心疼我吧,不过,只能……”剩下的话他忽而觉得难以启齿。
他又产生了另一种情绪,只是二人都没在意。
姜宝无奈道:“我没生气,不过……”
他忙问:“不过什么?”
“不过你得到那桌上躺着,不能坐在这地上。”
事要一步一步做,阴影要慢慢地解,他不敢睡床便先不让他睡床,但是那地上也躺不得的,那就先躺桌子上吧。
好在那桌子够大,卫鄢也不是成人,蜷着身子躺上去差不多刚好。
她又从商城取出来一条毯子铺在桌上:“去吧,在那桌子上睡吧,放心,我会守着你,这盏灯也会一直亮着的,你别怕。”
她声音温柔,像暖和的旭日,能驱散人心中的怯惧。
卫鄢缓缓起身,走到了桌上,幸而这桌子是摆放在角落,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看不见那冷炕,他僵硬的身体从松懈几分。
卫鄢躺了上去,他将铜镜捂在怀中。
“睡吧,好好睡吧,不要害怕,我陪着你。”姜宝声音温柔。
他忽得安下了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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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痞与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