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咋了??是不是心里头不舒服?要?实在不舒服,就吐出?来,吐出?来就好了?。”
他还是站着不动,招儿?去拉他,薛庭儴才哇的一口,就吐了?出?来。
吐了?一地秽物,夹杂着刺鼻的酒气,边吐边干呕着。
招儿?只能?扶着让他吐,一面道:“吐吧,吐干净了?就好。”
等他不吐了?,招儿?才扶着他去了?炕上躺下,正想去打水给?他洗洗。周氏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我听见?庭子吐了?,快给?他洗一洗。锅里还烧着热水,等会儿?给?他泡一碗浓茶喝几口解酒。”
“谢谢三婶。”
“谢啥。”周氏说着,将水盆子放下,又去拿笤帚撮箕去扫那滩秽物。
招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薛庭儴的外衫和鞋给?脱了?,又给?他擦了?头脸和手脚,将他搬放在炕上。扭头她从柜子里翻出?茶叶,拿着去了?灶房,泡了?一碗泛着苦味的浓茶端回来。
“快来喝一些。”
薛庭儴让她搀着喝了?几口,复又在炕上躺下。此时周氏也?清理完那一滩秽物,对招儿?道:“庭子这样,看来半夜里还得折腾,你多警醒些,我等会去把灶上焖着粥,要?是饿了?也?能?吃一些。”
这时,孙氏也?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碗。
“来来来,这玩意儿?解酒好,你四?叔平时喝多了?,含一颗压在舌头上,比啥解酒汤都强。”
小碗里装着几颗酸梅,一看就是自家腌的,离很远就能?闻出?一股冲鼻子的酸味儿?。
“里面没核,也?不怕他会噎着。是我娘家那边的土方?子,解酒特别好。”
“谢谢三婶四?婶了?,瞧把你们麻烦的。”招儿?歉然?道。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弄完了?你也?早点歇下,有事隔着窗子叫一声就成。”
送走了?周氏和孙氏,招儿?回头看薛庭儴,发现他双目紧闭,似乎已经睡着了?。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水盆里的脏水端出?去倒了?,又去灶房里打了?一盆热水回来梳洗。
忙了?这么半天,她出?了?一身热汗,再加上之前做饭,弄了?一身油烟,招儿?打算擦一擦身。
本来按习惯,她该是去后面菜地里的浴间洗的。可薛庭儴醉成这样,她怕他又吐起来,也?不敢走远了?,想着他已经睡着了?,招儿?也?没有避讳什?么,便将衣裳脱下,背着身在脸盆前擦洗起来。
招儿?向来爱洁,所以擦洗的格外认真。等她将上身头脸都擦洗干净,正准备换个盆子洗腿脚,却发现炕上那人不知何时换了?姿势,竟成了?侧卧。
而且眼睛是睁开?的。
她下意识拿起衣裳挡在面前,问:“你啥时候醒的?”
炕上的人也?不说话,眼睛直愣愣的,像是在看人,又像是没看。
忽而他突然?又翻了?个身,变成了?面朝里。招儿?这才松了?口气,想着小男人定是喝醉了?,这会儿?估计是晕晕乎乎吧。
到底有些局促和尴尬,她也?不准备洗了?,而是拿了?热帕子去帘子后面,随便又把腿脚擦了?擦,便赶忙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一番弄罢,她开?门把脏水倒了?,现在天气热了?,黑子也?不愿睡在屋里,招儿?就没管它?,将房门从里头栓了?上。
本来打算熄了?灯,想着他半夜莫怕是还要?吐一场,便只是将灯芯拨了?拨,只留了?一些在外头。屋里的灯光变得极暗,招儿?这才上了?炕。
她凑上去看他,他似乎又睡着了?,身上也?有些烫,但并不是太严重。招儿?正打算收回手,忽然?被?人一把给?抱住,那闭着眼的小男人嘴里咕哝了?几句什?么。
“你说啥?”
细细地去听,才听清楚他在说,招儿?,我难受。
“难受你还喝!拉都拉不住。”招儿?笑骂。
他又咕哝了?一句,招儿?凑近了?听,才知道说什?么。
“姜武哥说是男人就要?喝酒,我是你男人……我可不能?输给?他……”
听完后,招儿?愣住了?。
我是你男人……
半晌才目光才复杂地去看他,又伸手摸了?摸他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晕红的脸。
他的脸不同于?乡下男人,带着一种不属于?农户人应有的白净,因为年纪还不大,面部的棱角并不分明,但已经有了?属于?少年的意气风发,却是极为俊的,狗儿?从小就长?得好,小时候还有人说他像个小姑娘。
“是不是男人由我说,又不是让他说。”她忽而失笑,低声地喃喃了?一句,摸了?摸他的脸。
薛庭儴也?没接腔,似是醉得不轻,嘴里喊着难受,紧紧拽着招儿?。招儿?去给?他揉胸口,他翻了?个身,就把招儿?拉进被?窝里。
再之后就不见?动静了?,招儿?想从他怀里退出?来,却试了?几下都没成,被?他圈得死死的,只能?任他这样。
过了?一会儿?,她迷迷糊糊也?睡着了?。
等再次醒来时,是被?一阵动静吵醒的。
招儿?也?不知道现在到底什?么时候了?,屋里的灯也?熄了?,身旁的人格外不老实,一面嘴里小声地嚷着难受,一面将头脸在枕头上揉来蹭去。
“招儿?,我难受……”
“你哪儿?难受?我给?你弄些粥来喝好不好?”
他也?不接腔,眼睛紧紧闭着,见?她凑过来,就把脸挨了?过来。
“你到底哪儿?难受?”她边急问着,伸手摸了?摸他头脸。
“咋头上这么烫?是不是发热了??”
招儿?正要?坐起来,却又被?他给?拉了?下来。
“我没事,就是有些难受。”
“哪儿?难受?”
“这里这里……”他嘴里喃喃低语,拉着她的手覆在自己?的心口上。
……
薛庭儴终于?又睡着了?,盘儿?却一点睡意都无。
她将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拽开?,坐了?起来,愣了?好一会儿?,才仿佛如梦初醒般下了?炕。
盆里的水早就凉了?,四?处静悄悄的,招儿?将手浸在盆子泡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搓着,搓了?好多下,还去拿了?胰子搓洗,才让上面的温度褪下。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会儿?手不烫了?,脸上的温度却没下来。
招儿?站了?很久,直到夜里的凉意冻得她不禁打起啰嗦,才匆匆上了?炕。却是离那边那个人远远的,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薛庭儴醒来后没见?着招儿?,却听见?她在院子里和三婶说话。
声音清亮富有朝气,想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他坐了?起来,开?始穿衣裳。
推开?屋门,抬眼就看见?她正端着早饭往这边走。
“起了??”她状若无事问道。
薛庭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既然?起来了?,那就赶紧吃些吧,等会还要?去学馆。”
“我今天不去学馆,今天休沐。”
招儿?顿时尴尬了?,“瞧瞧,我竟然?忘了?这事。”
这顿饭招儿?吃得很快,几乎是狼吞虎咽的,相反薛庭儴却吃得极慢。
吃饭期间,薛庭儴总是时不时看招儿?一眼,可招儿?却不敢看他。
好不容易吃完,招儿?放下碗筷站起来道:“我得去镇上一趟,你在家啊,这些碗筷等我回来收拾。”
丢下这话,她就急急走了?,仿佛背后是有鬼在追。
在去镇上的路上,坐在车上的招儿?脸上一阵一阵止不住的发烫。
一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她就感觉自己?没脸见?薛庭儴,明明事情是他搞出?来的,现在反倒她觉得窘迫。
可——
不知为何盘儿?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她小时候半夜睡觉极少会醒的,可有一回却醒了?,还听到里屋传来一些不同寻常的动静。
她起先以为是爹打娘了?,第二天还问了?娘,哪知娘白皙的脸通红成一片,还小声斥她以后不准再问这事,说姑娘家是不能?问这种事的。等后来再大一些,她才稍微明白了?点是怎么回事。
那狗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