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提贞知道人性是复杂的,在威逼利诱面前,黎屹能否扛得住很难说。
“父皇以黎家上下性命要挟他,你觉得他会屈服吗?”
沈既白与她对视,声音不大却很有分量,“他不会屈服。黎屹很清楚指不指认太子殿下,陛下都不会放过黎家。”
“这种情况之下,要救黎家难如登天。”
几乎不可能。
一阵无声之后,沈既白在她耳边低缓说道:“谋反是何等大罪,这个时候谁敢明着为黎屹说一句话,就会被陛下定性为一势之人,救不了人再把自己搭进去,大家都不傻。”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黎屹全家被处死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事在人为。”
说出这四个字后,他再没有说其它的了。
次日,苏清修让沈可茂审理黎屹谋反案,要求他务必追查出个结果来,这也是目前唯一可以在死牢见到黎屹的官员。
皇帝想要什么结果,沈可茂再清楚不过,况且这也是他想要的结果。
中午他回到家看到沈既白,不由得说:“你回来的正好,省的我让人去喊你了。”
去了书房后,沈可茂再三警告他,“我知你是为了黎屹的谋反案来见我的,你想说什么我也清楚,我告诉你想都别想。平时跟他来往的官员现在哪个不是人人自危?之前就让你离他远点,你非不听,现在看到了?”
“父亲以为我来见您是为了求您想办法救黎家吗?我很清楚,父亲您办不到。陛下让父亲审理这个案子不过是让父亲做他手中的刀,他才是握刀之人。”
沈可茂这倒没想到,“你不是为了他的事来的?”
“不是。”
“不是就好,省的我发火。”
沈既白把话说在前头,“虽然不是因为他的事来见父亲,但我觉得父亲听了我的话还是会发火。”
他皱眉,“你干什么坏事了?”
沈既白双膝跪下,目光垂视着地面,“我干了父亲不敢想的事。”
见他这般,沈可茂低头盯着他,缄默了稍许,用颤抖的声音问:“别告诉我……你……你背着我……为太子殿下做事……”
未听到反驳,他神色陡然无比凝重,“你当真那般了?”
“是。”
意料之中的一耳光重重甩在了沈既白的脸上,他的嘴角流了血丝出来,耳边是父亲怒极的低骂声:“你这个混账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想跟黎屹一样,让全家都给你陪葬是不是?你这个逆子……”
沈可茂捂着心口脚步后退着在椅子上坐下,脸色青白交加,俨然气得不轻。
“父亲别拿老眼光看太子殿下了,现在的他不是您想象的那样。我明知父亲不能帮忙免黎家的死罪,为什么还要在这个时候坦诚告诉您,父亲您就不想知道原因吗?”
沈可茂虽未说话,但眼神示意他说。
“您的亲信中有几位是太子殿下的人,曾经为了打压政敌干的一些事太子殿下都知道,也有证据在手,他本可以借由这个让您被弹劾罢官,但他没有这么做,主要是不想我也跟着受到什么影响。他已秘下令旨,若您三日内未归顺,看在儿子的面子上留您性命与床相伴。”
沈可茂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什么?!”
沈既白顺道又说:“父亲肯定想知道儿子为什么要支持太子殿下,我不妨与父亲直言原因。如今能跟三殿下较量的只有太子殿下,其他殿下要么自己都站队了,要么太弱太小毫无力量。我不喜三殿下是其一,太子殿下的同胞姐姐岭平公主是我妻为其二,您的孙子是我跟她生的。”
沈可茂瞪大眼睛满脸震惊的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似乎过去了挺长时间,他才颤颤巍巍开口,“你可真是太有出息了!你知不知道你跟岭平公主成婚意味着什么?”
“儿子自然知晓。不过太子殿下已经明示,他若取的大业,儿子的仕途不会受到此影响。违背父亲的意愿不一定就是错的,不管父亲相信与否,儿子都敢跟您说,陛下没抓到废太子殿下的罪名也就罢了,若是抓到了必有一场腥风血雨。”
“京都城驻扎守卫的军队和皇宫内的禁卫军听命的是陛下,不是他皇太子。”
沈既白视线与他交汇,“儿子敢这么说,必定有儿子的缘由,这等事情我岂会胡说?”
他从地上站起,自袖袋中掏出一份名单给沈可茂,“若您归顺太子殿下,审理谋反案时不必有丝毫救黎家的行为,陛下想得到什么结果,您就让他知晓您在努力帮他实现。只是这个案子非同小可,可以把这几个人牵扯进来。”
沈可茂接过扫了一眼,名单里面除了苏慎司之前的老师之外,还有督察院左都御史张录、谢怜与言嫔母子。
看到言嫔母子的时候,他就清楚了苏慎司是什么意思。
无非是让他给黎屹暗示信是给苏慎元的。
“五殿下不是素来与太子殿下交好么?太子殿下可真无情无义。”
“父亲此言差矣。”沈既白讲明,“他与太子殿下早就不一路了,无非在表面上与太子殿下维持着友好罢了。”
说完他又言道:“本来想等孩子满月再给带回府给您和母亲一瞧,想着今日父亲心中必定很不痛快,儿子就把孩子给带了回来,现在马车里被沈斐抱着。父亲若是愿意瞧一眼,我现在就抱过来给您看看,您若不愿意瞧,我就不在家吃饭碍父亲的眼了,这就走了。”
沈可茂瞪他,“你以为用孩子就能消我的气了?痴心妄想!”
闻言,他擦了一下唇角的血迹,“那我这就回去了。”
刚转过身就被喊了一声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