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丞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陛下为了中宫而这般做?”
“近日内宫传出的消息也许并不是表象。”
“你就是太年轻。”裴丞纵在泰宁殿没有从苏清修的脸上看出什么异常来,却也知道他有多器重多喜欢苏慎言,“以为父看,陛下不是为了中宫,而是极有可能受了她的挑拨,这个太子太傅就是他用来考验我的。”
听到父亲这般说,裴钦言道:“陛下何以会受她的挑拨?她又不似婉妃娘娘那般在陛下心中有极重的分量。”
“多疑是每个帝王的通病,有些时候并不会受到她是谁的影响,而是看她说了什么。”裴丞想起慕氏,不禁长叹,“她这一胎能到现在还没掉,看来的确是有点手段的,想来陛下对她还是有那么一点不忍的,到底夫妻了那么多年。”
“您打算如何应对?”
“能怎么应对?事已至此,教还是要教的,只是有些东西还是要有所保留罢了。”
简言之,不会那么尽心尽力。
裴钦给他抛出一个问题,“听说被换掉的那位太子太傅因为教学不精常常被太子殿下发问的哑口无言,父亲若是如他那般,届时太子殿下在朝堂上把您的教学水平公布于众怎么办?”
“公布于众不是更好向陛下及三殿下证明我的心思么?”
“冯尚书难道不会以您能力不足不配担任兵部尚书与督察院右都御史为由在朝堂上公然贬损您?您到那时如何自处?父亲别忘了,陛下想换刑部尚书很久了也一直没换掉,他可不好对付。兴许还会因为此事对您的官职造成动摇冲击,毕竟您的位置可是不少人想坐的。陛下届时就算有心保您,若是太子殿下的人一直拿这个大做文章,到时候结果也难说。”
想起冯焕东,裴丞闭目又睁开,“为父现在是进退两难了。”
“以孩儿之见,父亲不如静观其变再想对策。”
“也只能如此了。”
裴钦见他一脸愁闷,收起认真玩世不恭了起来,“哎呀,父亲不要太悲观,大不了您就改变立场,若能扶持太子殿下得到大业,将功补过命还是有的。”
裴丞被他的话气笑了,“你当这是儿戏吗?先皇在位时,非常忌讳朝廷群臣站队,那时哪个官员胆敢密切与某位殿下来往,怕是要被怀疑谋反脑袋是要搬家的,更别说站队了。当今陛下反其道而行之,一心为心爱的妃子铺路,又有几位朝臣敢跟他唱反调?像冯焕东那样不怕死的有几个啊?不改变立场还死的慢点,改变立场你想过后果吗?我死也就罢了,裴家上下都不活了?”
“我这不是让您不要太杞人忧天么。”裴钦收起笑意,“若陛下以及三殿下对父亲不再完全信任,父亲以为死的慢就不用死了吗?太子殿下在朝堂上的表现父亲也见识到了,慕家目前还有二十万兵权在手,又有冯尚书这个老狐狸为他效力,他也未必就是输家,若一点胜算没有,他的太子之位早就保不住了。”
裴丞素来知道他这个儿子表面嘻嘻哈哈,实际上有勇有谋,想事情有时比他更周全。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中午散值后,裴丞耷拉个脑袋从兵部衙门出来,见江鸿在等他,挑眉笑道:“这是多大的风把你江易之给吹来了?”
“你猜我为什么来?”
“我还用猜?”裴丞知道他想问什么,“你想知道的答案也是我想知道的,天降太子太傅,我这会儿还没缓过来劲儿呢。”
“你没去内宫面见陛下?”
“去了,不过是白跑了一趟。”裴丞两手被在身后,微微仰脸叹息,“陛下此等安排想必定有他的用意,除了遵旨执行还能怎样呢?”
江鸿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的不安愈发的严重。
他知道,裴丞之所以能成为太子太傅,定是慕氏一手促成。
她是如何让苏清修下的这道旨,这对他来说才是重点。
自三月初见过后,一个半月过去了他没再见过她。
想念的话也不好意思让江绍带给她,只是一些关心之言。
而她在这期间一直都没有主动给他带过话。
两人出了宫门,看到姜柯瑜,自动顿下脚步。
裴丞啧了一声,“这……怎么又出现了?”
见江鸿冷下脸折返回去,他喊道:“易之,不回家吃饭了?”
“不了。”
“我让人给你送饭啊。”
“那就多谢河渐兄了。”
裴丞朝前走去,在姜柯瑜旁边停下,“我说你这个小姑娘怎么那么死心眼啊,你老缠他干什么?你缠缠我啊。”
“柯瑜只做正妻。”
“看来我得休妻才行啊。”裴丞这话刚说完就听见耳畔一道熟悉的女音传来,“你说什么?”
他身子一僵,缓缓侧过头,只见妻子楚氏站在旁边。
“夫人,你怎么来了?”
“我问你刚才说什么?休妻?”
“啊?你听错了,我说的是休息。真是乏累,看来中午回去,我得小睡休息才行啊。”
她也不拆穿他,“回家吃饭。”
裴丞重问一遍:“你怎么来了?”
“上街买东西去了,路过。”
裴丞走到马车前刚要上去被她拉住,“坐你的轿子走。”
他往马车里一看,马车里丝毫没有多余的空间可以坐人,“你又买什么了?!”
“也没买什么,就随便买点胭脂水粉布料什么的。”
“一马车也是随便买点?怪不得你会来,这是没地方坐了。”
“买的布料难道没给你做衣服?”
裴丞哼了一声,“是,一双袜子也是你口中的衣服,楚香莲,这日子我跟你真是没法过了,一个月,你娘的半个月都在街上买买买,我跟孩子的俸禄够你败的吗?”
“你的俸禄不给我花想给谁花?我是你妻子,花你的钱是理所应当的,孩子是我生的,更应该花了,再说我不也没花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