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最终还是无奈地答应了我的条件。
也或许是毫不在意吧,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这份自信甚至称得上是傲慢。他简直笃定我的归属必然是港口Mafia。
其实我倒不觉得他?的对我、对芥川龙之介有什么执念,恐怕只是小孩子不服输的那股劲头罢了。这点和津岛先生倒是极像,可明明些微相似的性格,怎么人却……
然而不喜归不喜,正经还是要做。
这几天间,每天上午和绫小路清隆见面,下午清泽议员询问进度的电话雷打不动,晚上回到地牢即使疲惫万?也还是要和太宰治交流情报。
太宰治说,他主动跳入清泽议员的圈套是为了一个u盘,那里面有不少清泽及其手下暗中截获的mafia的单子,当然,这种贸易本身对于清泽的身份来说便是不合的。
我总觉得他这话半?半假,但太宰治又举起双手讨饶?,“你饶了我吧,我?没说假话。”
“盟友就该坦诚相待。”太宰眨了眨眼睛,看上去甚至有些调皮,“这点规则我还是懂的。”
我早就等着他这句话了,“mafia和清泽议员是怎么回?”
太宰治败退,“怎么老爱究根细底的。”
话是这样说,他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选举在即,清泽和绫小路是被看好的两位议员——说到绫小路,我不禁想到那位普普通通的绫小路清隆,第一反应是他们之间或许有些什么关系,但很快我便觉得这是异想天开。
倘若真是如此,世界未免太过小了,可太宰治却不置可否,说不定呢。
照太宰治所说,清泽暗中扶持了GGS其他的一些黑手党,和港口黑手党恰好是敌对组织。倘若任由清泽上位,恐怕日后mafia的产业运营会有许多不便。
与其任由事态发展,不先下手为强,港口Mafia首领便派了太宰治前来执行此次任务。
……听起来挺合理的,只是,“港口Mafia没人了吗?”
不管是从太宰治的身份而言、还是从他的年龄而言,这种任务他来都称不上漂亮的安排。
当我这样问,太宰治却难得愁眉苦脸,“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好苗子都不想加入港口Mafia。这也就罢了,不少原来的成员都懈怠许多。这种情况下,我们mafia更不能掉以轻心。”
说到这儿,太宰治话锋一转,“总之,芥川,我敢肯定u盘必定在书房。所以?”
“放心吧,我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希望你也说话算话——成之后,撤走银身边的人,还有,我们之间的一笔勾销。”
在达成这样的约定后,往后每次再被带去书房,我都会留神寻找东西。可在偌大的书房里找一个小小的或许压根就没有的u盘无异于海底捞针。
一连几天我都一无所获,太宰治对此很是奚落了我一番。但奚落归奚落,我们目前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他倒主动询问起我书房的情况。
我不得不承认,当谈及人心、谈及谋略,太宰治确?比我更胜一筹。
尽管这并没有什么好值得落寞的,总有一些场合,坦诚要比欺瞒来得更有力度。阴谋诡计总有戳穿的时刻,想要胜过?情?意却只能用更深厚的情意。
太宰治并不清楚我这番思考,他把突破点定在绫小路清隆的身上。
“他和绫小路议员说不定有什么关系,而且,比起死物,终究是人有弱点。”
“我应该怎么做?”
我不介意向曾经讨厌的人请教,倘若我连这种情都要斤斤计较,那才是真正的没有放下。
太宰治似乎也乐得指教我,“听他的话、看他的喜好、最重要的是——尝试着干扰他的情绪。”
“我认识一个叫弗洛伊德的异能力者,他可以通过观察梦境捕捉心灵弱点,他发现,人往往在情绪失控的时候会表现出真正的本我。”
“最容易做到的是愤怒和痛恨,果他再有难以忘怀的过去那就更妙了。”
太宰治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意,他又是那种纯良至极的长相,?是像极了我和银曾经在教堂中看到的年轻牧师。
就是这样才可怕啊。
长着卡西莫多样貌的弗洛德不可怕,吓人的是披着浮波斯皮相的弗洛德。
太宰治将人心算到了极致,我不认为普普通通的绫小路清隆能抵挡得了这等攻势。
太宰说,我应当先试之以好,降低他的防备心。
或许因为万开头难,太宰认为这是最复杂的一点。他很怀疑我能不能做好。
但我想这就是信息差造成的影响罢。太宰治不知道,绫小路是我的读者,我和他有过书信交流,即使似乎只是那么寥寥几句。
“我喜欢波德莱尔的诗歌。”我说。
绫小路放下了手中的《红与黑》,沉默了一会儿干巴巴地说?,“诶…嗯,我喜欢泰戈尔。”
“泰戈尔很美,春花美,秋叶也美。”
“嗯……是这样吧。”他的语气犹疑,斟酌了一会儿才说,“其实我觉得和您的自由白鸟很像。”
我看着他,希望他能给我点解答。
但绫小路却沉默下来。
第一次的计划以失败告终。
当我重新回到地牢复盘这次的试探时,太宰治语气有些怪异,“他和你提到了自由白鸟?”
“……”
该如何说是个问题,但好在很快我便不用纠结这样的。太宰治重新定了方向,“你先去看看那篇文章,和他探讨新原君之死。”
“……好。”
许是误以为我有些为难,太宰治挪谕?,“即使是你也偶尔要看看书啊,我说、诶——”
那是我自己写的东西,我想或许没人比我更了解最初它的意思。我说最初是因为作品一经发表,在不同人眼里便有了不同的解读。
我摆了摆手,打断他之后的话,“我知道了。”
总之,第二次接近便以新原君之死作为落脚点。那时候写《飞》的我可万万没想到这样的。
我说,我对新原君的死有些遗憾。
我想这次绫小路总该有所松动吧。
然而依旧没有。
绫小路的声音冷淡到了冷酷的地步,这并不符合他平日里那种普通甚至略显懦弱的形象。
“新原君的死不可避免,他是被淘汰的旧式马车,怎么可能追得上新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