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我和国木田在镭钵街的一家咖啡馆见面了。
甫一见面,我便把信递给他、并从头到尾把事情和疑点阐述一遍。在此期间,国木田一直连连点头,时不时转着笔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只是,常常他写没一会儿,总会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盯着我。等我回应他的眼神,询问他“怎么了”的时候,国木田又噤了声,慌里慌张收回了视线。
什么嘛,这样子简直像做贼一样鬼鬼祟祟。
终于,在说完事情、国木田停下笔后,我开口问道。
“国木田君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或许我说得过于直白,在我话音刚落,这位从来时一直稳重严谨的国木田先生忽然涨红了脸,好半响才吞吞吐吐道。
“只是没想到老师会这么年轻,看起来完全不像能写出那种文字的人,呃……”
似乎是察觉到话里的歧义,国木田掩饰尴尬般推了推眼镜。
“老师千万不要误会,我不是说不是您写的——只是我、不少人都以为老师可能是个孩子都十几岁的中年大叔。”
国木田这样想想必是有他道理的。我甚至也能猜出几分。
论坛里飘红的某个帖子里据说还有差信使说“老师那个十几岁大的叛逆儿子总是很不高兴地来寄信”。
当时中也哈哈笑着把这件事告诉我的时候,我的心情真是复杂无比。
这算什么?喜当爹?还是喜当儿子?
对这条越传越广的谣言,我权当诙谐之事一笑置之。然而,怎么也没想到,严谨的国木田会信以为真。
“老师,老师,您在听吗?”
国木田推醒了我。
我刚一回神,便受到国木田的大礼,我赶忙避开,劝他直说就可,不必如此客气。
好说歹说,国木田总算又坐回座位。
“我有个不情之请,我想恳请您能为这几本杂志签一下名。拜托了!”
听了这话,我心下一松,还以为是什么呢。
不过,关于这件事我其实早有准备。在上次不小心听到国木田和社长先生的对话,我便颇有些不知耻地下了这样的打算。
我从一旁的书包里摸出几本杂志,笑着对国木田说,“你需要它真是太好了。”
国木田的神色惊讶异常,“……怎么会?”
我摸了摸鼻尖,决定还是如实相告。
“之前,我不小心听到你和社长先生的对话。就想着准备一下试试看吧。”
“是这样!贤治倒是提醒过我电话什么的似乎出了点差错。”
侦探x
国木田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过了一会又想到什么,说。
“既然老师听到了,我也不必多言。社长托我给您带件礼物。”
“社长?”
对这个人完全没有头绪,我真想和国木田说其实我并没有听完,可他已经在兴冲冲翻着东西了。我也不好浇他一头冷水吧?
很快,国木田递给我一样纸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是一本书。
书,我是极喜欢的,要能是夏目老师的书就更妙了。我爱不释手地摸着它。
“果然。社长说你绝对会喜欢的,这是他珍藏许久的书。”国木田说。
告别的时候,国木田的表情忽然沉重下来,“老师,疑似苍之使徒的案件十分危险,请您务必不要轻举妄动,万事小心。”
“好。安心吧。”
然而,话虽这么说,可要是真有什么,而我又恰巧有那么一丝用武之地,那无论怎样,我也要去试一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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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也就是周一的时候,国木田带给我一个好消息。来信人锁定在东京大学。
不光如此,能量颇大、人脉颇广的福泽先生在得知这件事后居然也没有劈头盖脸一通斥责。相反,他只是稍稍沉吟片刻,说,这样啊。那我也想想办法吧。
这是国木田先生转告给我的话。
下午,福泽先生已联系人请求大学予以笔迹和犯罪心理侧写,搜查重点对象是化工等领域的修士和博士。
此前,国木田和我经过比信件,发现来信人很可能是之前那位“氢氧电池”的读者。
范围缩小了、搜查范围又如此之广……应该很快便能得出结果。
我一方面为如此大动干戈而倍加担忧,甚至深感愧疚,另一方面又希望得到确实没有的消息……即便这会让我的愧疚坐实。
除此之外,倒还有另一件事。
津岛先生继几天的掉线之后.,又一次和我联系上了。
刚恢复联系时,他似乎十分抱歉和惶恐,偶尔我回复晚了那么半个小时,他便会反复再三保证,说,我绝不是故意鸽老师这么久……
我只是很担心老师的处境,所以拜托朋友帮忙查一查……又说,老师是不是因我的失踪而过意不去打算不再理我呢?
我当然不会为此而过意不去。与其说不介意他的失踪,更像是希冀。我希望他更多把目光投入到现实中,而不是我这么一个遥亘千里的作者。
这对于关心他、爱他的人来说太不公平了。
但当我委婉说出这件事后,津岛却显得乐不可支——从他的用词来看。
“老师您多虑了,其实我的朋友们都很喜欢你,一个喜欢得不得了,对你那两篇小说说是倒背如流也不夸张……另一个口上指责你装正经,可他这个人其实最爱装正经了噗哈哈哈哈。”
我发现他的朋友都很有趣。说实
话,真难看出他是这种交际广泛的人。
于是我就这样问,“是之前你拜托查一查的朋友吗?”
在沉默了一会儿。他说,“是另一个朋友,年轻得不得了的干部。我已经拜托那家伙好好地教训幕后主使了,想必他肯定不会再搞事。”
我正要询问幕后主使是谁——是我想的那位东大学子吗?
津岛先生又连连发了几个痛心的表情。
“倒是老师为什么会认识那个黑心家伙啊,他居然有幸看到老师的真面目~可恶啊,好羡慕。”
“我也好想见见老师啊。”
津岛自和我聊天起,这样的话说了不知凡己,如何应对我早就驾轻就熟。
草草安慰他几句,我问,“话说回来,教训幕后主使又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我更想问他是怎么做到的。毕竟,只是一个送货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