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和道造先生的约定,我还是每天痛苦地、像挤牙膏一样挤出一点是一点,每次都在截稿日的最后一秒交给道造先生,每次只求写到最低限度就好。
不过正正和银行还款额度一样,每个月每个月都只还那么一点点,等时间长了就会发现——啊,不知不觉中已经欠了那么多利息了。
写作也不可避免这样的情境。
这天到了出版社的时候,道造先生已经等得很是着急了,但他到底是知识分子,这样的人往往自矜得很。
也就是说,他的内心和大岁数行为是极为迥异的,心里越是着急、越是想要干成一件事,说话的语气往往越加柔和平淡。
“老师来得很早啊。早上一定好好地和中也老师交流了不少吧。”
中也最近沉醉于兰波的诗歌,连和我说话都少了许多,这次也因为诗歌第一次没陪着我来送稿子。
道造先生肯定早就知道这事,偏偏明知故问,约莫是在吐槽我又卡点来的。
我说,“还好、还好。我有好好努力地写了。但真的只有这么多了,再多就要打回去重修。”
道造先生叹了口气,“慢工出细活我还是理解的可老师您这也太慢了——刚刚好卡到文艺赏截稿日期什么的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吧?倒是写出了质量不好的稿子问题才大呢。”
我知道搬出这理由,道造先生一定不会再多说什么。其实,他比我本人更看重稿子的质量,只不过作着异想天开的梦——恨不得我在半日三更内完成一本四十万的巨著。
这也是他亲口说的。
我和中也听了后,回去让真纪拿着算盘帮我们好好算了算,就把时间宽限到半个月,相当于要在36小时内手写完四十万字,也就是说,时速起码要达到每小时一万一千一百一十一个字!
这还是24小时不眠不休的结果,即便是码字机也要报废的吧。
当时我和中也对视一眼,莫名庆幸,“幸好我只写短篇。”
中也也心有余悸,“我只写诗歌真是太好了。”
思绪回到现在,道造先生也从梦中回到了现实,只是还是不死心,“老师不是有异能力吗?让异能力帮帮忙也不行吗?还有阿,我听说异能力会反映出人的性格,为什么老师的异能力不是码字机成精呢?”
罗生门【……他真该庆幸。】
我讪讪笑了笑,一边在脑子里劝【罗生门你千万冷静一点啊】,一边应和着道造先生,“我会努力的。”
意外看到桌子上一张公文征稿书,有些好奇但更多是为了转移话题,“道造先生,这是什么?”
道造先生像变了个人似的,特别不情愿地瞟了那封函书一眼。
“前几天去了东京一趟,清泽议员让我们各个出版社出些宣传的文章什么的。他虽不是持股人,也不是投资人,但在这里开出版社还是需要仰仗他不少,因此我们也没好意思拒绝。”
“我现在正在想这文章该怎么解决——打住,老师你可别碰这种东西,文学就该有文学的样子,不要沦为利益交换的砝码了。”
被道造先生这样叮嘱是十分感动,可是他好像误会了。我并没有想写这种东西的打算。
道造先生却似乎一门心思执拗到底,用心良苦劝我说,“老师,您有这功夫,还不如新开一篇文章呢。反正是短篇,也碍不了多大事。这样我保准不催促你快点更新飞了。”
这么一说,我倒真有些新开的想法了。这几天让我颇为在意的读者来信频率越来越高,在信里说的话涉及各种各样的方面……
许多见地都非常有趣,给了我许多启发。可因为情节越来越压抑的缘故,我总担心他们也跟着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
于是,我答应了道造先生的提议,他很高兴,预付了我稿费,说,“希望您更加有动力一些吧,而且,是时候给添置一部电话了,这是我的电话号码。老师有最新进展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
看到道造先生的表情,我莫名顿悟了:电话什么的是为了方便催稿吗?
道造先生接下来的话更让我确信无疑,“对了,老师,网上有不少读者呼吁让我鬼老师建一个社交账号呢,这样和读者的交流也会更顺畅。老师不如也试试吧?”
啊,输了,原来还可以让读者催啊。
虽然莫名排斥,总感觉会因此卷入什么不得了的漩涡,但能方便和读者交流,似乎也是件不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