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屠户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一眼,转了头,说道:“那日我从镇上回来,才进村口,就见张氏在村口等着,她叫住我,说家里有事。我便随她去瞧瞧……”
“不是我……不是的……”张氏听他将那日的事说出来,仍旧垂死挣扎地叫道。
“你闭嘴!!!”
陆屠户的嗓门像炸了个小雷,响在张氏头顶,她才讷讷地闭了嘴,嘴唇仍不住地颤抖翕合。
“我想她必是遇到了何事,伏贵又常年卧病,想着能帮则帮,便随她去瞧瞧。哪知一进门,就见伏贵趴在里间的地上……”
陆屠户将那日的事一一道来,“张氏说是他不小心翻下炕,摔的……我帮着张氏将伏贵扶起到炕上时,伏贵已经咽气了,所以,本要请郎中的,倒也不必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爹在你去的时候,就已经没了?”陆濯问道。
“是!”
“为何当日不说,第二日才说?”陆濯道。
陆屠户想了想,道:“这就不知了,许是张氏当时吓傻了,我将你爹的尸身扶上炕,便离开了,后头的事,我一概不知。”
陆濯知道,有些话,他轻易不会说出来,也不再追问,又问:“如此事关人命的大事,村里那么多人在,我大娘为何偏偏在村口等你?”
陆屠户沉吟道:“许是恰好见着我,咱们又恰好是亲戚。”
“呵,”陆濯冷笑,“只怕未必是这个原因……”
他环视在场神色各异之人,七叔公和族老们皆面色凝重,张氏已经似乎没有了方才的失态,只偷偷看着陆屠户,陆屠户则目光沉沉地盯着陆濯。
其他人如钱钏,一双大眼骨碌碌乱转,嫣红不知何时进了里屋,陆栓儿则一副欲泣未泣的模样,似乎吓坏了。
陆濯收回目光,看向陆屠户,道:“是因为……我大娘张兰英,和贵林叔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后来各自嫁娶,未能结亲,自然心有不甘……”
“你胡说!”陆屠户暴怒。
“我自然不会胡说,”陆濯道:“我三弟如何落水的,贵林叔若是不知道,我大娘必定是知道的。”
“我……我不知道……”张氏本就慌乱的眼神,彻底没了落点。
“哦?大娘当真不知道?那就让人去把贵堂叔家的二小子叫来,叫他说说,瞧见了什么吧!”陆濯道。
贵堂家的二小子,就是常和陆桢几人一起玩耍的小子。
几个半大小子在村里无处不及,向来形影不离的。
无人理会颓然落座的张氏,有七叔公点头,族人正要派人去叫人,却听里间传来声响。
“二哥,不用去叫了……”陆桢的声音虚弱至极。
“三弟!”
“三弟!”
陆濯和钱钏同时叫道。
钱钏本就挨着里间门站着,腿脚又比陆濯快,早先他一步掀帘进内。
陆濯收住脚步。
里间窸窸窣窣一阵之后,嫣红和钱钏两人,扶着陆桢掀帘而出。
他还极虚弱,才走几步,已是气喘吁吁。
钱钏二人忙扶他在椅上坐了,
“二哥不用去叫人了,我来说……”他落水昏迷,在炕上躺了好几日,方才苏醒,身子虚弱的紧。
“三弟不如回去歇着,这里有我!”陆濯俯身道。
陆桢摇摇头,道:“二哥放心,我不碍事的。”
他既然坚持,陆濯便不再多话,朗声道:“那就请三弟把落水之事,说一说吧!”
陆桢面色苍白,唇色极浅,正要开口,忽听张氏道:“不用说了,就是我推的他,又如何?他这不是好好活着,又死不了……”
陆濯面色一变,道:“那敢问,大娘为何要推三弟下水?”
张氏破罐破摔,道:“我是他嫡母,他不听我话,我就教训教训他,又有何错?”
若以孝字论,教训庶子,确实谁也不能说甚么。
“不过是一面之词,”陆濯道:“还是听听三弟怎么说吧!”
张氏还要插话,七叔公道:“先听陆桢说!”
她不得不悻悻地闭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