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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1 / 2)


天狼守护,历代侍奉神石天狼之眼的大神官手中所握的权杖,因其造型为鹰与眼镜蛇这两样凯姆?特圣兽以守护的姿态依托镶嵌着天狼之眼,而被人尊称为天狼守护。

这把黄金雕刻而成的权杖,是仅次于天狼之眼而轻易不在人前现身的圣物,就连路玛,也只有在为数不多的日子里,才能见到那位苍白美丽得不似凡人的大神官带着它出现。

所以当他从阿努微笑着的口中听到这字眼的一瞬,大脑里,突然间就被抽空了。

阿努怎么可能知道天狼守护。

阿努怎么可能知道,天狼守护是祭祀天狼之眼所用的圣物。

但当时当地,并不允许他有任何诧异的表现和迟疑:“是,王,明天路玛就派人……”

“现在。”话音未落,已被起身推开众人的搀扶,径自朝原来座位走去的阿努轻轻打断。似乎感觉到身后人因自己这句话而出现短暂的沉默,它回过头,对着一言不发望着自己的路吗扫了一眼:“我说现在。”

一股血气骤然间由急速跳动的心脏涌向大脑,意识到身周闪烁的目光,路玛轻吸了口气,点点头:“是,臣这就派人去取。”

转身正要离开,冷不防,耳旁再次传来阿努淡淡的声音:“你要去哪儿。”

“为王取天狼守护。”

“取东西,随便叫个人就行,是不是,诸位。”目光朝四周轻扫一圈,在接触到每个人都因此而低下的头颅后,满意地一笑:“所以,阿赫拉谢普,烦劳你替路玛走一遭,为我把天狼守护取来。”

“这……”略一迟疑,老宰相随即起身离开自己的位子:“是,老臣这就去取。”

笑等阿赫拉谢普略带蹒跚的脚步声离开,回头,再次望向那脸色已经由赤红,逐渐恢复到正常的路玛,点了点身旁的空椅:“路玛,还站着做什么,坐。”

“……是。”带着满腹的疑惑,路玛应了一声,走到阿努身旁坐下。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它的脸,却不知道是因为光线,还是它昏迷又清醒后的态度突然之间的反常,他隐隐觉得,这头平素贪吃胆小的狼此时隐在忽闪的火把和阴影交替下的脸,和平时的它似乎不太一样了……

一种突然之间高贵起来的姿态,却,又完全不同于奥拉西斯本人的气质……这头狼,它究竟怎么了……

“我们刚才说到哪里,阿尔特内斯。”

“回王,说到从南边过来的民众聚集在城门,想见到王,也期望王能够请出天狼之眼祭祀,以消除困扰着他们的疾病。”

“是的,那么……”

“王!恕臣直言,天狼之眼请出的时间有限制,不到时间擅自请出,会遭到天狼之眼的惩罚。”

目光朝边上轻轻一瞥:“哦?听上去,似乎有点道理……”

“可如果孟菲斯内爆发的当真是传说中的瘟疫,不请天狼之眼消除,恐怕会秧及整个底比斯!”

“阿尔特内斯将军说得有理……”

“遭到天狼之眼惩罚的代价是亡国!”

“瘟疫带来的灾祸不亚于亡国!”

“但谁能证明他们得的病就是百年前那场突然爆发又突然消失的瘟疫,或许那只是个传说也说不定!”

“荒谬!难道当真要等到灾情扩散至整个凯姆?特的时候大人您才甘心?!”

“难道非要惹恼了天狼之眼,大人您才满意?!”

“你……”

争执,片刻间因两派人所执的不同见解而激烈成一片,又因老宰相不在当场,法老王亦似乎没有阻止的意识,而逐渐变得不可收拾,余下那些说话没有太多分量的官员,一声不吭坐在一旁,惶惶然看着两边。

路玛见到阿努的嘴角,轻轻扬了扬,透过窗,径自望着南方的天空,却不知道它究竟在笑着什么。直到过了半晌,那争执声已越演越烈,才见它低下头,含笑,点了点桌子:“这么你一言,我一语,我究竟该听谁的。”

声音不大,却在他抬头用目光轻扫间,整个大厅蓦地便安静了下来。

似乎有些享受于这种沉寂的感觉,阿努微微眯起眼,仰身靠在了柔软的椅背上:“很吵啊,你们,也很愚蠢。”

一片沉默。

“我已命宰相去取天狼守护,代表我已作了决定,而我做出的决定……”眼睛倏然张开,一丝细不可辩的绿光自眼底闪现,它微笑着的神情,忽然一敛:“又是谁能靠几句简单的蠢话便能让我改变的。”

无语。

阿尔特内斯一派的不动声色,以及反对派的欲言又止。

尽收眼底,阿努回过头,朝身旁脸色铁青的路玛瞥上一眼。忽而越过他的肩朝他身后笑了笑:“宰相大人,回来了?”

“是,”恭恭敬敬捧着手中在火把照耀下流光溢彩的黄金权杖,老宰相阿赫拉谢普来到阿努身旁双膝跪地,将权杖呈递到它的面前:“天狼守护,请王迎接。”

话音未落,周围的人一同起身,朝着阿努和天狼守护的方向,齐齐跪了下来,包括一脸挣扎,却最终在周围纷纷倒地的身影中发出一声叹息的路玛。

阿努并未立刻接过权杖。细细打量着它修长的身形在阿赫拉谢普手中发出熠熠光辉,片刻,目光集中在杖端被数枚红宝石环绕着的一个椭圆形凹槽,眉心轻轻一拧:“天狼之眼,它在哪里。”

宰相愣了愣。半晌,小心翼翼抬起头,轻声道:“王莫非忘了,当初先王逝世后,按俄赛利斯大人的吩咐,已经把它同先王的身体葬在了一起……”

“哦,”眼神闪了闪。意识到路玛投向自己的目光,它朝他微微一笑:“路玛,自从琳的事情过后,父王的坟,是由你来经手修缮的吧。”

直直望着它的目光,路玛反复隐忍过后,低下头:“是。”

“把天狼之眼带来,明天。”

“可是……”

“没有可是。”

“……是。”

笑,起身,抬指拍了拍桌子:“好了,阿尔特内斯,通知城外的民众,两天后开启城门,请他们一同观看我祭祀天狼之眼的仪式。”

“是!”

“不可以!”脱口而出的,是路玛。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在听到它说出这句话话的同时。这头蠢狼,它到底想怎么样,为所欲为地装模作样了一通后,居然随性到想打开城门,把不知道是不是带有瘟疫的人放进城内,难不成想弄得天下大乱??它真的是阿努??真的是那头胆小到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把它吓住的阿努?!

“不可以……”转身慢慢踱带他身旁,阿努低下头,静静望着他:“路玛,你在对谁说不可以。”

“对阿尔特内斯大人,也是对您。”

“你在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王说话。”

“路玛只是希望王能够明白现在所处的立场。”

“你太放肆了。”

“请王收回刚才所说的话。”

“或许是我曾经对你太放纵了。”

“请王收回刚才所说的话!”

眼神轻轻一闪,抬手拈住路玛因愤然而苍白了的下颚,阿努退后半步,绽开一张快乐的笑脸:“来人,把这放肆的孩子带出去,让他明白一下,口里称着王,对王,该用怎样的态度。”

“你是不是疯了!!!”再也无所谓周遭有多少人在场,在身后侍卫还没来得及出手的一刹,路玛蓦然起身,猛地出手卡住它高傲的脖颈:“别太忘形!!”

眼底没有一丝波澜,侧眸瞥向边上僵立在原地的侍卫,它笑着叹了口气,抬手一挥,也没见它有更大的举动,便见路玛整个人仿佛被某种巨大的力量轰然间推挤着,电光火石般撞到了身后的石柱上。

闷哼,倒地。

阿努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抬头望向那些惊呆了的侍卫,再次微微一笑:“带他下去。”

******

如果想要了解一个逝去的文明曾有的规模,你可以试着用你的眼睛去丈量那被岁月遗留给我们的,尚未磨灭殆尽的废墟痕迹。

如果想要了解一个逝去的文明曾有的瑰丽,那么在浏览了诸多有关的资料和文献后,或许你更渴望能够拥有一台时光机器,带着你,飞到那些再也回不去了的世纪。

很多美丽不是靠联想便可以构筑,很多面目,不是靠笔墨便可以描绘。

孟菲斯,包围在尼罗河畔绿色棕榈之海中央一片银白色都城。

位于古埃及以北,拥有地中海独特怡人的气候,虽然已不再拥有作为埃及首都时期鼎盛的辉煌,却始终执保存着更多年代前所遗留的文化底蕴,因着周遭那些若隐若现于沙漠氤氲气流中金字塔,因着沉默凝视远方,那座高傲而俊美的狮身人面像……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底比斯到孟菲斯,完成的不仅仅是全程750公里路程的穿越,它更像是新王朝至中王朝,一种错时空的交替。

太多的感慨想要表达,太多的情绪有点控制不住在头顶蓝得让人几乎无法呼吸的天空下,想要放肆地漫溢……

但却做不到。

没有哪个人在直面一场令人心寒的病毒在人身上肆无忌惮地凌虐,而最终束手无措地将病者弃之不顾,甚至可以说是从病者身旁落荒而逃后,还能在转身间因着任何美景,任何新鲜的物事而乐观地兴奋起来的,即使眼前出现的,是座活色生香的伊甸园。

但有些事既然发生了,就不能继续过多地回头后悔,因为你还需要正视前面的路,或许更难,但因此亦或能避免更多的后悔。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可买的,唯一可以医治后悔这种病的药,那就是把前方未知的路走得无悔。

所以一路上,展琳尽量控制着那些矛盾情绪的外露,她不希望奥拉西斯受到自己心态的影响。一个不怀疑自己行动正确性的人是幸福的,抛下那个病入膏肓的人不管,于他,这个年轻的法老王来说,理所当然。毋庸置疑,他早已把那人看成了瘟疫的一体化,离开是种冷酷但亦理智的选择,虽然更理智或者说更人道的做法,应该是离开前把那个被瘟疫侵蚀透了的男子杀掉。

身下的骏马忽然一阵颠簸,随即,奔跑的速度慢慢降了下来。

马是好马,适应沙漠的路途,个子比普通的马要矮,但相对敦实,蹄子阔平,脚腱极其柔韧,耐疲劳是普通马的两倍,为亚述战马的杂交品种。但即便是这样的马,在历经一天一夜不停不歇的奔波后,也终于垮了。

奥拉西斯没有继续催赶它,任它放缓了步子,喘息着在业已成型的土路上前行。路是被无数年来途径商旅或平民踏出来的,相对于之前的沙漠平原,路面已经清晰了很多,蜿蜒一线通向远处隐约的城楼,两旁交错出数道分支,连接着散于尼罗河畔的村落小镇。

一路行来,展琳忽然觉得这地方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抬头看看奥拉西斯的背影,而他似乎也觉察到了什么,不动声色四下环顾,只在一双暗绿色的眸子里,悄然闪烁出一层不安。

不为别的,只为这一路上,四周太过安静。

可以容纳数百人口的小镇,简陋,古朴。一块土一片石都烙刻着一代又一代人们居住在这里的浓重的生活气息和痕迹。几乎触目而觉那半掩着麻布帘子的窗洞背后主妇的絮叨,孩子的啼哭吵闹……随便一个弯口都会让人觉得,似乎随时会有人从那转角处突兀出现,或牵着头慵懒的骆驼,或头顶着满装着蔬果的藤筐……可是,什么都没有。这个在古埃及领地随处可见的普通小镇上,竟然安静得听不到一点人声,甚至,连牲口的声音也听不到。充斥在耳边唯一的音响是身下的马蹄声,还有镇里唯一一条从尼罗河口引进的水渠,流淌间发出的潺潺音响。

不是种植或收割的季节,镇子里的人,大白天都跑到哪里去了……

疑惑间,扑面而来风,将路旁一间土屋的板门轻轻吹开。

门是虚掩着的,随着光线从门洞的渗入,依稀一片凌乱和冰凉,自那间幽黑简陋的屋舍内呈现在两人的眼前。一地破碎的瓦罐,一地打着转的碎沙。

直觉感受到,奥拉西斯的身躯微微一滞。

没有吭声,一双眼若有所思在每户人家门前挨间扫过,突然间嘴里发出阵短促的低咒,眉心一拧,扬鞭便朝马臀上狠狠抽下!

“怎么了?!”几乎被惊跳而起的马颠下背去,展琳一把抓住他的腰,急急问了一句。

“比我想象的要糟,本以为那群人是在路途上遭到的感染,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他们都是从这里逃出去的?”

“十有八九。凯姆?特人生性安逸,不到万不得以,轻易不会举家迁徙。”

“那么城里……”

“嗬!!”

一路疾驰,□□座骑超负荷的速度已经快到极限。马嘴喷出的白沫随气流飞溅在展琳的腿上,混合着淡淡的粉色。

奥拉西斯通常是安静而内敛的一个人,但这样的人一旦情绪失控,却亦不是个能轻易让他稳定下来的人。

他情绪上的失控,表现在手里的鞭子上。

虽然长发下那双暗绿色的眸依旧沉静漠然,手里的软鞭,却已在马臀上拉出了一道又一道鲜血。而展琳却无法出声去制止他那一下下近乎暴戾的举动,惟有紧紧抱着他的身体,在颠簸的马背上注视着远处那座逐渐清晰起来的城池。

空气随目标的接近而变的有点糟糕。

不单是正午日头当顶在这沙漠之城中烘焙出的闷热气息,也不是因为地中海吹来的,透着那么一点点凉意的咸腥的气息。

更多的,是种难以用言语去描述的腐败的味道,死亡的味道。

路面已不再像之前经过时那么干净,沿途可以看见不少破旧的麻布,裹着一具具僵硬发黑的尸体,在阳光直射下露头露脚地散堆在空旷的地面上。有的还算有个坑,有的三五作堆被烧焦成一团。而更多的,是就那样光裸着被随便丢弃在地,头因直击地面而开裂,扭曲了尸体本就已扭曲的脸面……一切,足见当时负责处理尸体的人,已到了多么恐慌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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