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KrazyT欲言又止好几回。朋羊实在忍不住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三只哈士奇仿佛在配合主人的质问，跟着嗷呜起来。
T碎嘴好言安慰了几只，又瞪着女人,“你把他们都吓到了。”
朋羊给了T一个赶紧说的眼神,转而有点得意地说,“他们是在赞同我。”
T还是犹豫了下,但这回说了出来,“你他妈真不应该对杰西卡那么客气。”
另外一个Rose。朋羊呼了口气，“我要是跟她针锋相对,她才会开心。”
“这倒是。她知道有狗仔队在拍我们,不然她跑个步穿那么hot作什么。”T撇着嘴，“……我很意外她会跟乔在一起。”
“你很意外？”
T的表情又跟便秘似的。
“你慢慢便秘。我带他们回去了。”朋羊没了耐心,加紧走了几步。
T立马跟了上去,“我是考虑你是女士,琢磨措辞呢。”
“是，是,你哪首歌里不管女人叫婊-子？”
“那不一样，你知道那他妈的不一样。”T哼了一声，“杰西卡之前的男朋友都是黑人,我们私下还打赌,下一个遭她毒手的是哪个哥们。”
这的确是很注意措辞了。朋羊心里冷笑一声。一部分白人女性对黑人男性的偏爱,就像一部分亚裔女性对白人男性的偏爱，当然这两个反过来也一样。它们都客观存在,但不能公开谈论。
“我没搞清楚，你到底是不满杰西卡找了乔，还是在担心乔……”
“跟我没关系。”T有点尴尬,“你更有发言权。你以为没人议论你？”
“跟我没关系。别拿我打赌。”朋羊微微一笑，“我们是不是要开始谈政治？”
“我宁愿谈夏天的便便问题……”T用下巴指了指夏天，“他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
“Shiiit！”朋羊大喊一声。
T哈哈大笑道：“Exactly！！”
朋羊的二十四岁生日，从夏天的热情开始。
同样的月份，她今年没有去年忙碌，但仍然是在洛杉矶。她没有派对的打算，琳达和麦吉都一早问过她。如果要派对，肯定是要提前策划的——那通常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尤其在洛杉矶，会涉及到许多的社交关系，最后还得看谁来了，谁没来，谁送了什么礼物，谁在派对上待了多久……
朋羊在这个阶段，感觉自己没有足够的精力去做这件事。更主要的是，她没有极大的热情去做这件事。
麦吉知道朋羊不打算开生日派对后，言简意赅说了句，“这说明你还是没有真正适应LA。”
接近一年半的时光，要说朋羊完全没适应，似乎不太公平。但一年半的确只是一个很短的时间。一个中国人来到这里，一夜成名，却没有天天派对，花天酒地，似乎也很符合人们的想象。譬如何靖岚一直是这样。不过，麦吉说的也不是全部，朋羊短暂有过一段那样的时光。
西海岸有西海岸所独有的风格，个人主义与自由主义的背后还有一个东西叫资本主义，它们都罩着虚幻的虚伪的残酷的彩色泡泡。
T晚些时候又来了一回朋羊家，送生日礼物来的。
“你要敢送狗屎，我得踹你。”朋羊狐疑看着T带来的包装的很精致的大礼盒。
“哈哈，是一把吉他——”T嘴巴快，转念一想也无所谓了，“不是什么惊喜，直接告诉你得了。我还知道Rus也送了你一把吉他。哈，在LA待久了，你他妈会有一个房间专门放吉他……”
外面传来汽车的声音，两人在花园里一起朝外看过去。
“大家伙。”T夸张地咂嘴，“肯定是那个hotstuff送的。”
的确是喻子翔送的。朋羊跟他说过，她小时候总表演弹钢琴。
*
隔着太平洋与时差，朋老师在视频里告诉女儿，他也在看英格兰国家队的比赛。
朋羊第一回体会到了跟不是球迷的人聊足球的尴尬。尽管在牛大王眼里，她也不能算球迷。
朋老师从来没喜欢过任何体育运动，大概是这个缘故，朋羊从小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体育项目。但朋羊出名以后接连两个公开的男朋友都是足球运动员，这无疑激发了家中两位曾经的老师对足球的热情。
朋羊结束与父母的视频后，在一旁乐不可支的牛大王总算可以笑出声来，“阿咩，你爸爸的那个问题，你试试问子翔……”
琳达马上在一旁斥道：“你这是准备把你偶像跟朋羊坑分手？”
朋羊岔开了话题，她需要确定她去伦敦筹备第二张专辑期间这二人的行程。这件事谈妥以后，朋羊不再作声。她也在想爸爸的那个问题。
朋老师刚才问：“喻子翔那么厉害，为什么不给中国队踢球？”
似乎是有点好笑的问题。但这可能是不少人的疑问。就像有人质疑朋羊为什么要去美国发展，又为什么更多的唱英文歌一样。
事实上，这个讨论从喻子翔成名以后就没有断过。卡塔尔世界杯期间，更是有过讨论热潮。
朋羊知道子翔在那届世界杯的其中一场比赛中，因为这个跟人在场上发生过冲突。但她之前是不知道的，她甚至不知道那个与他发生冲突的人已经成为了他在切尔西的队友——这些都是前阵子牛大王告诉她的。
“我以为你知道，或者子翔跟你说过。”
“他从来没提过。”
“好吧，这事不好评价也有点敏感，所以英国媒体也不喜欢提。我看阿马杜-奥现在跟子翔关系挺好的，你完全不用担心，噢对，阿马杜不还是你的小粉丝嘛！”
朋羊试着努力回忆她第一回在斯坦福桥更衣室门口见到那个塞内加尔人的情境，但她实在想不起来具体的，她只记得所有人对她都很热情和善。
她耳边继续传来牛大王的声音：
“子翔的球风特别有冲击力，特别硬朗……反正不管跟谁battle，气势首先不会输。阿咩，听着像你不？”
今天的比赛没什么悬念，英格兰轻松获胜。喻子翔踢了60分钟就下场休息了，他表现正常，没有特别亮眼。他在国家队还是以前的位置。
没过多久，喻子翔的视频邀请就过来了。朋羊还没来得及跟男朋友打招呼，她的手机屏幕里，男朋友身后，窜出来好几个脑袋。
“嗨，BY，生日快乐——”
“我们都说好了，如果子翔今天进球，会跟他一起跳个舞的，就跳你跳过的……”
“你没看到我们跳舞，不能怪我们，只能怪子翔今天没进球。他不是派特，很难每场都进的……”
一个很小的声音：“你可以怪我们老板把他早早换下去了……”
“蠢货，那是让他早点下场休息，是在保护他……”
牛大王在一旁给朋羊介绍：“JT，哈丁，那个是谁，换发型了嘛……”
喻子翔把身边的脑袋一一推走，笑着看着镜头，很温柔地说，“我担心到酒店这边就过十二点了，生日快乐，love.”
他后面继续传来起哄的声音。
“噢Looove…………”
“BY，我想子翔真正想问的是，你什么时候来英格兰？”
“他是不是从来不说？他很想念你的，他总戴着那条金链子，我从来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孩儿这样，我他妈都怀疑他变成派特了……”
“可惜他不是真的派特，没法场场进球跟你示爱……”
朋羊本以为英格兰队里只有一个菲尔，原来有这么多菲尔。
*
4月15日，诺坎普。接近十万人座无虚席。
通常，先客后主，是一个不错的安排。
这一场，切尔西在外界看来是弱势一方，或许在斯坦福桥先打出比分优势会更好。酷楚私下里跟喻子翔是这么吐露心声的。但最终不管怎么安排，都会是180分钟的比赛。
本场切尔西的目标就是拿到客场进球，同时争取不输球。老板已经明确了这一点。
喻子翔站在草地上，拉了拉队长袖标。
比赛开始了。
切尔西依然是4312的阵型，喻子翔居于左中场的位置，没有什么变化。
切尔西在前五分钟，展开了一段疯狂的压迫，没有效果之后就马上退回到本方半场进行防守。
喻子翔紧盯着对面的阵线，今天跟他对位的，就是本杰明。此刻，他的英格兰队友就在前方十五码左右的位置拿球。
本杰明的控球很稳健，他是巴萨右侧的组织者。
至于巴萨的左侧……则是那个意大利人上前一步组织。萨巴蒂尼踢左中卫的位置。
红蓝色的攻势，如同涨潮一般，步步逼近切尔西的阵地。
*
客队更衣室里，所有切尔西首发的球员都在大口喘着气。
他们勉强地在大部分时间里维持了0:0的比分，甚至在第25分钟时还有一次绝佳的得分机会，可惜阿马杜-奥没有把握住。对手缓慢而坚定地侵蚀着切尔西的防线，同时现场近十万人的呼喊也形成了可怕的压迫感。
就在上半时最后时刻，巴萨破门了。
喻子翔的汗水正在往下滴。他知道，这支年轻球员为主的球队，此时一定遭受信心上的打击。他自己经历过，曾经的QPR也是一支非常年轻的球队。在这个陌生的更衣室里——虽然他自己来过多次——一定会有所动摇。
他的脑海中闪现了那个进球的过程。严格来说，是从他这边打进去的。
本杰明的脚步很轻盈，他向左的一个假动作，让喻子翔稍稍重心偏移，从而让出了一部分内侧的空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