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军首领也十分惊诧,面前黑衣的男子竟在面对他?时,还能有余力。
顾言回头瞧到小姑娘抬眸看着?他?,杏眼里蓄满了泪水,张口无声说了几个字:“阿言,平安。”
说完,身体已到了极限,晕倒在地。
女子倒在血泊中,不知身上的血是谁的。脸色惨淡,缓缓阖上眼,手腕上的血玉也落在地上,与地上的血融合,更显得妖异。
乱世浮生,苍生悲苦。小姑娘倒下?的身影与顾言一?直害怕的场景重合,现在满地的血更是刺痛了顾言。
—阿言,一?定要平安。
—阿言,我在连城等你。
—阿言,你可要早些回来呀。
那一句句话,如今却一次次回荡在顾言脑海里。他?成了将军,却护不住了小姑娘,那他做来何用,他?宁愿一辈子做谢家的护卫。
他?爆喝一?声,双眼泛红,杀气肆意。
衣诀翻飞,气息紊乱,眼红得似要滴血,脑海里的那一点信念也崩塌了。
不好,敌军首领连连后退几步。这?杀气,是三千阁!
战场的中心,一?个黑衣男子气势压人,他?守在一个倒下?的女子身边,方圆几里,无人敢近身。
后来有老兵回忆起那天,简直是恐怖如斯。那个黑衣男子就像炼狱爬上来的魔鬼,煞气逼人。他?的脚下?是万千尸骨,那些企图靠近中心的士兵不过三招便殒命。
敌军首领勉强被扶着站起来,此人不除,后患难消。他?眼神示意,一?连聚集三十人,齐齐攻向顾言。
那一柄弯刀上,已像从血海捞出来一般,到了如今,顾言轻轻一?笑,似是已经弃自己的性命于不顾。
弯弓似的眉目上是一道道血迹,他?掏出调令芜城守备军的令牌,随意地抛在地上,拇指擦过脸上的血,轻飘飘地说道:“翼王已死,你们还要再来吗。”
这?样的顾言与平日都不同,他?似在说着?一?个极为普通的事,即便他?们不信,他?也无所谓。
这?样的他?,就像已经失去了信念之人,对任何事都没了道德的束缚。可唯有他?们敢靠近谢诗宛半步,他?眼中的杀意骤然浓郁,不过瞬间,他?们必会尸骨无存。
三千阁的功法本就霸道,可他之前顾及万一?使用,小姑娘以后可能会遭人多说闲话,因而一?直克制未用。现在小姑娘倒在血泊中,他?心中唯一的牵挂也崩断了,他?从不怕别人辱他,自是直接使出三千阁的功法。
敌军首领看着?地上的令牌,后退几步,犹豫了一?瞬,可很快又握紧了拳头,说道:“兄弟们,一?起上。”
他?又?怎知这令牌真假,万一?是这人诈他?……
顾言极淡地扫了一?眼,似是看破了什么:“那来吧。”
三十几人围攻而上,顾言也不是没有见过这?般场景。前方四人和后方六人同时攻来,顾言手臂下?压,手肘相扣,一?道弯弓掠去,划出一道血刃,取人喉舌。
手段之迅速狠辣,直叫人害怕。一?道道的血洒上他?的黑衣,就连黑衣上的血都多得能滴落。
敌军首领手持两剑,借着?两个士兵之力,腾空往下?压,势必要以两剑刺中顾言。
集合三人之力,往下?压,顾言架起弯刀相抵,只不过逼退了他?一?步罢了。
两剑与弯刀相撞,发出刺耳的声音,弯刀上被撞出裂痕。敌军首领眼里有些笑意,刘简也是这般被他?击败的。
骄阳似火,照在两人身上。可黑衣男子身上阴寒的杀气竟是无法被烈阳驱散,两把利剑的剑锋上倒映出男子如敷上冰霜般的眉目。
“啪—”弯刀即将断开,就在此时,顾言抽开弯刀,任由长剑刺来。而他?的弯刀往一?扬,也向敌军首领划去。
两方交袭,只看谁更快。
“噗。”顾言的眼里全是血红的杀意,先他?一?步,划开了敌军首领的脖颈。
而先前还面目狰狞的敌军首领不甘地低下?头,看向划破自己脖颈的弯刀,而他?的剑尖只差一?点就能刺向顾言了。
“杨城的援军来了!”连城的士兵远远看到那边支援的士兵赶来,尽管已经疲惫到了极致,但还是兴奋地喊道。
芜城的士兵看到自己的首领被杀,而连城的援军却来了,大势已去,纷纷扔下?手中的刀剑投降。
“杨城的援军来咯!”连城的士兵终于看到希望的曙光,一?阵阵欢呼。
敌军首领眼眸微动,却在这欢天喜地的庆贺声中向后倒下?。
顾言眼眸无波地看向远方来的援军,将弯刀丢下,俯身抱起了他?的小姑娘。
女子没有醒来,血污沾上了她的发鬓。眉眼像弯月,从来都是一副爱笑的模样。
“宛宛,我们回家。”顾言声音温柔,他?微微垂眸,眼中只有他?的小姑娘,任由后面的欢声雀跃。
“将军。”杨一喜悦地笑着?向顾言共庆胜利的到来,却看到将军孤寂的背影。黑色的身影上还有鲜血滴下,影子被阳光拖得老长,却是看着?悲凉。
他?抱着他?的小姑娘,慢慢走出了吵闹,像是怕吵到怀中的女子一?般,脚步稳而慢。
一?滴清泪划过他?清冷的面容,没入小姑娘的发髻中。谁都难以想象,适才?杀气腾腾眉目冰冷的黑衣男子竟在此时眼尾泛红,温柔地看向怀中的女子。
他?懂事起,从未落泪,竟在这时,泪珠滚落,砸进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