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里香还是兰堂,都做好了长时间不得结果的准备。
没办法,港口黑手党虽然说是横滨的地头蛇,但是刚刚经历首领换位的混乱时期,再加上之前老首领的昏庸无道阻碍其发展,港口黑手党如今甚至可以说是内部“空虚”的衰弱状态。更别说在整个日本范围内,横滨的港口黑手党的势力也算不上有多庞大。
没有年龄线索、没有背景资料,想要仅凭借一个名字就调查到那个人……别闹了,日本还有重名的呢。
而且兰堂也是专业不对口,纵然港口黑手党有自己的情报网,但那又不覆盖普通日本公民的个人信息…除非他去黑政府的电脑。
很难办。但那也比祈本里香孤家寡人一个人找效率高,把可能性从0.1%提升到1%的程度吧。
换而言之,祈本里香除了等待外,什么也做不了。
她端坐在书房的写字椅上,放下已然无墨的水笔。
早早完成了功课布置的她,当然也会有自己的打发时间的办法。
祈本里香也一直在尝试回忆,关于过去的更多线索……但记忆这种东西,兰堂都在横滨快八年了,也没见他有一点恢复的迹象。难道说她也要无望地等待,这不见尽头的时日?
流泪猫猫头.jpg
她又唉叹了一声,取下了绘画本上的别针,把一页页画纸罗列开来。
这些都是她学习任务完成后,祈本里香拿空暇时间画的肖像画——只基于想象之上的图画。
当然里香小姑娘是从零开始的,但架不住她一旦做一件事就会全身心投入,拿出最认真的态度来对待,不知不觉便积累了这么多的,她臆想中的“乙骨忧太”的模样。
取材自生活中见到的各种杂志,电视上的漂亮面孔,还有身边的兰堂先生她也没放过,统统做了她想象中的“忧太”的合成素材。
兰堂先生还就此和里香进行了一番友好谈话。
“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讲,是不介意你抱有这么多的期待值的。”兰堂先生冷静地指出,心理上常见的落差现象,“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对唯一记得的人抱有寄托和各种美好的幻想,那是正常的,但那个人真就如你想的那样吗?”
兰堂是忘得一干二净、压根没有这种烦恼,但他在失忆之后也去了解了相关的学说。“你将他视为自己的救命稻草,你把所有美好的元素都寄于他一人身上。若是以后,你找到了他本人,却发现他并没有你想象的那般,你能承受得住届时的心理落差吗?”
兰堂劝说里香的目的,是想要让她把视线更多地放在自己身上,不必紧攥着一个名字不放手。
然而祈本里香的回应,却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十来岁的女孩抿唇浅笑,眉目柔如水波,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的温暖似六月初阳,粲然而明媚,她微微摇头,说道:“不会的。”
“‘忧太’绝对不会让我失望的。不论我将世间多少绮丽幻想加诸于他身,他只会比我的理想中的模样要更好千倍万倍。”
兰堂:“……”
脸颊上一点小小的梨涡,仿佛晕开了女孩无可救药的爱慕。
他听见女孩的嗓音,在提及那个人的名字的时,如醇香粘稠的蜂蜜在缓缓融化,吐露的每个词汇都含着甜香。
她说:“兰堂先生,您有喜欢过一个人吗?”
兰堂:“……”
等一下?
“我记得我的姓名,记得忧太的名字,但是,被我铭记于心的,还有一件事——”祈本里香白嫩的脸上扑满了樱花的粉,眸光闪动中,是女孩特有的羞怯、交织着将那份情意宣之于口的骄傲,“‘祈本里香’喜欢‘乙骨忧太’,只有这个,是我即便行将就木时,身体在火化成灰前的最后一秒,都无法忘却的事。”
她记得的,这份感情,沉重而浓烈,世界崩塌也无法撼动。
唯有爱意至死不渝。
祈本里香的眼睫在轻颤着,尽管将自己的恋心大声宣白,紧张和羞意几乎把她淹没了,但她却昂首挺胸,仿佛“喜欢乙骨忧太”这件事,是不需要躲躲闪闪、值得用最自豪的口吻道出的爱慕之语。
可能是因为,祈本里香认为,她的恋心是她所持有的,唯一纯净无暇的东西了。
鸦雀无声。
兰堂凝视着里香,久到感官都开始出现错觉,指针滴滴答答地推移,他方才微叹道:“既然这是你的坚持。”
浪漫多情的法国人最能被这浓稠无匹的爱情打动,但兰堂却无端觉得心堵,闷闷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