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林觉罗氏带着纪山和兰瑾在鄂尔泰家耗了一整天,到了晚上才回转。
她之所以进京安顿完就登门,一是与兄长鄂尔泰的感情极深,多年不见自是惦念;二是现在的处境还有一双儿女的前程,都需要娘家的支持。
以鄂尔泰今时今日的地位,得知嫡亲的幼妹被遣到盛京三年甚是不快。他心疼妹妹受了委屈,只怪自己没能早得到消息为她做主。
西林觉罗氏见兄长着实为自己担忧,欣慰之余才将哈达齐有意与富察家联姻的事相告。言说原打算让兰瑾与鄂弼亲上加亲,只是如今自己糟了厌弃,于女儿婚事上不敢拂哈达齐的意,所以才来找兄长拿主意。
鄂尔泰久经宦海多年,遇事看事从不只在表面。幼妹的心性他清楚,能将女儿亲事主动提出来,多少有顾念兄妹情分的意思,可实际上只怕是担心与富察家结亲没那么容易。
照如今皇上厚爱富察家的势头,京里头宗室勋贵、高门望族谁家不想与之结亲,富察傅恒是名副其实的香饽饽。别说鄂弼了,就连太后钮祜禄家的子弟都比不上。
上轮选秀好几家为他争破头,可皇上谁家都没瞧上,连高贵妃的面子都驳了。不仅把贵妃的妹妹指给了鄂实,他西林觉罗家还出了位鄂嫔娘娘。
都道水满则溢,月盈则缺。鄂尔泰深知这个道理,奈何树大招风总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既如此,不如让自家这棵大树立得更稳,京中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又不止西林觉罗,眼瞧皇上要把傅恒扶上一条康庄青云路,若能与富察家栓门拐着弯的亲,倒也是件好事。
他有意多问两句,但西林觉罗氏只说了哈达齐与傅清的私下约定,并未提及查朗早先的安排。在她看来,毓纯的身份根本没法与兰瑾相比,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她当初挑明就是为绝查朗的念头,如今老人家远在盛京更该死心了,不提也罢,好歹全了彼此颜面。
鄂尔泰得知傅清远在西北却能避开京中盘根错节低调行事,倒有几分刮目相看。眼下富察家已做了选择,就看一向恪守宫规的皇后娘娘会如何做了。毕竟,皇上去年才因选秀之事斥责宗室、传谕八旗。
不过皇上爱重皇后,也极有可能私下内定傅恒的亲事。若真选中瓜尔佳氏,兰瑾是他的外甥女,谁人又能不说皇上最为倚重他鄂尔泰?到时,张廷玉再不自量力争夺朝堂上的局面,也只能知难而退了。
思及此,鄂尔泰给了西林觉罗氏一记定心丸,答应帮她促成这门亲事,就算不成也还有鄂弼等着兰瑾。
得了鄂尔泰的应承,回到京城的西林觉罗氏才真正算得上如鱼得水,每日走亲访友总是应酬不断。跟在她身边的兰瑾,渐渐在本届秀女中崭露头角。
反观毓纯一直深居简出,纪山也曾邀过她和兆德同去拜访西林觉罗家的亲戚,但都被婉拒了。毓纯用的是水土不服身子不爽的老借口,而兆德身上有差事,瓜尔佳氏在京的亲戚也不少,哪处都得他出面应个卯,实在忙得很。
是以同住一个屋檐下,大家都在各忙各的。
直到毓纯的‘病’彻底好利索该去和亲王府的时候,知道内情的兆德少不得提前帮着张罗打掩护,对外只说毓纯是去钮祜禄家。
……
第二天,天色尚未破晓,和亲王府已开了大门。
身为镶黄旗都统、管着内务府、武英殿事务的和亲王照常出门准备早朝,前脚刚要进轿子,突然后知后觉地发现似乎少了点什么。他琢磨着直起腰,左右看了看,想起来没见着俩儿子。
每日皇上御门听政、皇子阿哥上书房读书都是祖宗家法,时辰比鸡打鸣都准,今儿怎么就他自己?
身边的贴身太监何忠打眼瞧王爷站着不动,揣踱着回道:“福晋早前派人来说今儿娘家来人,已给两位阿哥向宫里告假,就不去上书房了。”
尽管往日里连弘昼自己都说永璧、永瑸去上书房不过是皇上给的恩典,但到了眼前又不是那么回事了:他们吴扎库家多大的脸面,还不让他儿子读书了?凭什么自个儿子请假,自己不知道!
他上去就给了何忠一脚,“还当不当爷是主子了,现在才告诉爷,让爷一阵好等!”
何忠摔了个跟头心里委屈,心说也没见过王爷对阿哥读书的事上心呀,早朝不都是一路睡到宫门口吗。再说了,王爷早前自个说的福晋爱干嘛干嘛,他不管不问,谁也别拿福晋的事烦他,这会儿怎么又变了。
大清早闹了这一出,弘昼气鼓鼓坐轿入宫,一路上不仅没睡成回笼觉反而越想越生气。临到了东华门口,他一甩轿帘,嚷了句‘本王身体不适’就打道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