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亲估计心里也很清楚,两人都绝口不提她的病情,只管作平常那样,平平凡凡地相处。
孟诗嘱咐他拿来她一直放在珠宝匣子里面宝贝着的珍珠扣子,执起孟瑶的手,哀求地掰开他的手掌将扣子放了进去,眼中带着不甘的泪光:“孩子……去金陵,替娘……去趟金陵。去问问他……为何要将我们母子抛下……”
孟瑶噙着泪点了点头。
最后那一日的时候,天气终于转好了,竟是阳光明媚的一天。他娘躺在床上看着屋外,忽地兴起,颤巍巍地吩咐孟瑶去把她的琴取来,她忽然想要抚琴一曲……孟瑶只转了个身的功夫,回来时,他娘亲斜依在床上,头歪在一边,孟瑶顺手去摸,她再没了呼吸。
这些日子以来,对这一刻的到来他早做了无数次心理建设,等这一刻真的来的时候,孟瑶发现自己心底竟是麻木的。
他抬头看了看天,深深叹了口气,缓缓将琴放在他娘亲床边的八仙桌上,坐下,依着他偷学的琴技,为他娘亲最后弹了他娘亲最喜欢的那支曲子。他学艺不精,弹得断断续续磕磕绊绊,一曲毕,泪才哗哗而下。
孟瑶用他娘最后的积蓄给他娘亲钉了口薄棺,葬在城郊。守孝月满后,将他娘亲的珠宝首饰拿去当铺当了。这云萍只有一家当铺,恰就是他同窗家开的那家,正值过年,大雪皑皑,同窗一家很不情愿骂骂咧咧地开了店子。
在他同窗虚情假意的同情怜悯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背好包裹,离开云萍朝金陵赶去。
出城的时候,他回望了一眼夜幕欲垂而亮起的万家灯火,嬉闹喧哗的人声,沿途飘来的饭菜香,忽地自嘲一笑。
然后他再不迟疑,步伐坚定,孑然一身地挥别了故乡。
在他母亲过世到他离开家乡那段时间,孟瑶的记忆清晰具体到每一件小事每一个小细节甚至沿街遇上的每一个行人。
这段记忆于他,当是刻骨的,刻骨到他过世后多年依然能记得他和他母亲最后居住的那两间小屋门头的穗子什么颜色的……
然后后面的事情就逐渐模糊起来。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传来,蓝曦臣跟着一阵眩晕,还不待怎么回事,周身传来一阵阵有规律的钝痛……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