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茜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他十分疑惑,在他的印象中,对待叛军一定是竭尽所能的看管和打压,否则叛军就会竭尽全力的逃跑。
然而这么宽松的管制,却不见有一个叛军逃跑,他观察了一整天,挖土挑石累的差点喘不过气,却发现跟他一起来的流民都开始死心塌地的干活儿了。
终于在吃晚饭的时候,他问了旁边的人,“这活儿这么辛苦,你们为什么还挺高兴呀。”
那人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说,“听你的,口音不是豫州的人吧。这水渠要是修好了,以后我们都不用害怕旱灾了,不用流离失所,为什么不高兴呢。何况就算不说以后,现在有一口热饭吃的地方又到哪里去找,你知道吗,我已经连续一个月没有吃到过正常的食物了,现在你看我吃的是什么,竟然还有大白面馒头,就算是年成好的时候,我也很少吃到这么好的东西,还有汤,还有菜。”
这人长相虽然憨直,但是说起话来滔滔不绝,根本没有让陈茜插上嘴的地方,他只是默默地听着。
结果那人不仅说话快,吃饭也快,说完话就呼呼地吃饭,转瞬间一个馒头和一碗菜汤就让他吃完,然后又直勾勾的盯着陈茜手里的大半个馒头。
这馒头虽然是用面粉做的,但在陈茜的眼里,这个面粉实在过于粗糙,他只能和着汤水勉强的咽下去,如今看到有人在打他手里馒头的主意,他脑子一转,就分了一半给旁边的人,“给你。”
“那怎么好意思。”那人双手接过馒头,说是不好意思,却直接将馒头塞进了嘴里。
吃了陈茜的馒头,他还四下张望一下,然后才拍着胸脯说,“兄弟,你以后就是我张二娃的兄弟了,不管你遇到什么事情,都来找我。”
陈茜也点头,“我们在这里相遇,也是有缘,以后是应该互相照应才对。”
张二娃问,“兄弟,你家以前肯定富过吧,我看你这样子不像是咱们穷苦人出身吧。”
陈茜含混道,“这不是遭了灾吗。”
说话间就有人来收碗了,碗是不用洗的,因为有专门儿的人干这些杂事,所有修渠的工人吃完饭之后,就被安排在简单修筑的木头房子里面睡觉,虽然一间小小的屋子里,要横七竖八的躺下二十人。
能吃饱饭,睡觉还有个有屋顶的棚子,陈茜以前也见过梁国的百姓修建道路,那都是服徭役,不管吃住,就在露天睡觉,吃饭还要自己花钱买,稍微有不如意的地方,还要遭受皮鞭责打,修一条路下来,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可是看安国这边修建渠道,几乎没有人看管,唯一算是管事儿的,也就是负责分发馒头和菜汤的人吧,他们有权利让一些干活儿偷懒的人没有馒头吃,但菜汤总是有的。如果继续偷懒,据说连菜汤也没有,可是谁又想饿死呢,所以大家都拼命的干活。
陈茜望着木屋顶,脑海里思绪万千,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鼓动俘虏反叛,可是看现在的情况,可能他说出这话,说不定会被俘虏和流民们打死。
难道就要这样无功而返吗,陈茜决定再观察几天,也许是太累的缘故,即便是在这样一个臭轰轰的人堆里,他也很快就睡着了。
等他睡着之后,躺在他旁边的张二娃坐了起来。此外,屋子里有一半的人睁开了眼睛,借着屋外火堆的光亮,张二娃对睁开眼睛的人们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踩着人们腾出来的位子走出了房间。
张二娃是萧磐的亲兵,出生就在陈留本地,跟着萧磐一起守卫过陈留的,他家里也遭了灾,他对陈茜说的虽然是谎言,却是他家里人的真实遭遇。
张二娃长了一张憨厚的脸,却有一颗精明的心,不然也不可能从普通的陈留守卫,变成萧磐的亲兵,所以他见到萧磐之后,第一句话就是,“将军,我们这一次遇到大鱼了。”
“怎么说。”萧磐也被张二娃的激动情绪所感染,一双铜铃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张二娃凛然不惧道,“那人看起来根本没干过活儿,连锄头都拿不好,还有那衣服底下的皮肉,比姑娘的还要细嫩,说话也文绉绉的,最重要的是他说话带一点不易察觉的南方口音。将军,你想一想,最近名头最大的南方的胶东王,年纪也差不多,你觉得我们有没有可能撞到这条大鱼。”
萧磐喜不自胜,拍着桌子说,“哈哈,苏紫玉,从你手下跑掉的人落到了我手里,你这一次输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