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红杏楼,曲音靡靡,亮如白昼。
某个包厢里,思思素手抚琴,不远处的圆桌旁坐着几个华服男子,他们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但除了思思,这包厢里没有其他姑娘,一个侍酒的都没有。
思思的目光不经意间的瞥了朱茂两眼。
朱茂被断了命根子的事早就传遍了京城里所有的青楼,没想到他居然还会来红杏楼。
他们以前会找很多姑娘侍酒,但今日,就只要了她一个人,弹琴助兴。
进来之前,秦妈妈要她见机行事。
有些人没了命根子或许会失意,但朱茂这样的人,很可能会变本加厉。
“想不到顾钦居然会养外室?”
听到顾钦两个字,思思的手下一顿,错了两个音,好在在坐的也没人在认真听她弹琴。
思思一边弹琴,一边凝神听朱茂等人的对话。
顾钦养外室,是不是就是秀秀?
“平时装得那么道貌岸然。”
“我看上官家是不会将县主嫁给他了。”
“肯定呀,这还用说吗。”
“近墨者黑,他跟赵彦关系那么好,见多了,哪里能不想。”
说这话的人冲旁人一阵挤眉弄眼,众人轰然一笑,忽的,啪的一声,有人拍了桌子,酒杯倾斜,酒水从桌面滴在地板上,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
朱茂拿过一旁的锦缎,面色阴鸷的擦着被酒打湿的手指。
拍桌子的人是朱茂。
众人的笑声顿时一滞,互相交换着眼神,然后齐齐瞪了那个提起赵彦的人。
几个月前,朱茂忽然和赵彦不对付起来,出事之后,更厉害了,听都不能听赵彦的名字,一听就发火。
听传言说,朱家怀疑朱茂会断根是赵彦动的手。
一人干巴巴的笑了两声,硬生生的把话题拉回了顾钦身上,“也不知道顾钦的那个外室长得怎么样?”
“应该挺好的,不然顾钦能看上?”
一曲弹完,思思停了婷。她已经弹了好几首,指尖都已经弹痛了,但这些人不喊停,她也不敢停。
本来这没什么,红杏楼的姑娘大都如此,但偏偏玉澜不是这样,秀秀更不是这样。
在她拼命练习维持水准的时候,玉澜在休息;在她讨好秦妈妈的时候,玉澜在刺绣;在她不得不接客的时候,玉澜在看书。
秀秀更不用说了,出入都有丫鬟马车伺候,显然已经是个主子,后半生不愁了。
有一次她偷听到了秦妈妈和心腹的谈话,秦妈妈说要不了多久,秀秀就会来给玉澜赎身。
不仅秀秀贴上了大理寺卿顾钦,连玉澜都要被赎身,凭什么。
她努力这么多年,一直想有个人替她赎身,可是得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她哪里比秀秀和玉澜差!
若是当初给秀秀赎身的是朱茂该有多好。
看着朱茂阴鸷的脸色,思思产生了一个念头――告诉朱茂,秀秀的男人不是赵彦而是顾钦。
她以为朱茂厌恶赵彦是因为赵彦替秀秀赎身,那天她在场,看见了因为没有得到秀秀而大发脾气的朱茂。
如果朱茂因此和顾钦过不去,那么也能给秀秀添添堵。
思思起身,走了两步后盈盈一福,“妾身或许知道顾大人的外室是谁?”
“你怎么知道?”有人问。
思思没有理会这人,她抬头看向朱茂,柔声道,“不知朱公子是否还记得秀秀?”
如果说刚才朱茂的脸色是阴鸷,那现在就是要杀人了。
“你什么意思?”朱茂站了起来,如果不是那个秀秀,他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见朱茂盛怒,思思紧了紧手,“替秀秀赎身的是赵侯爷,但秀秀实则是跟了顾大人。”
“不会吧,顾钦的外室竟然是个青楼女子?”
“不太可能,我听说顾钦有洁癖。”
“顾大人的外室是不是秀秀,我不能确定,但秀秀绝对是跟了顾大人,我亲眼所见。”思思顿了一下,又道,“不仅是妾身知道,在这红杏楼里,有一个秀秀最要好的姐妹,她也知道,朱公子若是不信,可以传她来问一问。”
朱茂眯了眯眼,“最要好的姐妹?”
“是,”思思听出了朱茂语气的危险,狠了狠心,一不做二不休,继续道,“她一直被秀秀出钱包着,妾身听说,那秀秀最近还想替她赎身呢。”
思思想的是:若是朱茂得不到秀秀,也许会在玉澜身上出气。
朱茂则在想:秀秀有顾钦护着,他一时半会是拿那个女人没办法,但可以拿秀秀的好姐妹出出气。
没有了命根子的朱茂并没有收敛脾性,反而越发暴虐。
他当即派人去找秦妈妈,他要给那个玉澜赎身。
顾钦加注在他身上的痛苦,他要一点一点还回去,这个玉澜只是一点利息而已。
听到赵彦要给玉澜赎身,秦妈妈暗叫一声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