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蓝并不认识这个像猛兽一样扑上来撕咬的吐蕃人嘉措,他只觉得自己颈中巨痛,难以呼吸,心中电光火石般地闪过了一个大逆不道的念头。
他想杀了李溯!
当然,想要杀一个皇子临时起意可不行,必须有详细的计划。
杜蓝还没有更多行动,不知何处出来的侍卫已经把他的下属蒋箜、孙石等人直接拿下,捆瓷实了踹倒在地上。
杜蓝绝望之余,默默祈求今日若是能全身而退,一定要杀了李溯,至少也要把他的左膀右臂掰折了。
李溯坐的端端正正,表情也控制的恰到好处,是上位者俯瞰人间的淡漠,也是掌权者洞悉世情的平静。
“赵王在此,你有什么冤屈,就直接说吧。”凌云轻咳一声,示意嘉措不要再发疯了。
嘉措的汉话极流利,虽然情绪激动,却也“殿下,非是草民鲁莽,实因这个杀千万的杜贼过于可恶,他为了掩盖永清公主驸马的恶行,将我儿枉杀!”
永清公主驸马元赫,是当年丙寅科的探花郎,品貌温柔皆是近些年来科举第一流的人物,与永清公主共同生育有二子一女,夫妻情深爱笃,世所共知。元赫自与公主成亲之后一直极为低调,会有什么恶行?
杜蓝努力掩饰自己的惊惶,然而没用多久,他全身都筛糠一般颤抖起来,“胡说!胡说!胡说!赵王殿下明鉴!卑职从来没有见过这吐蕃蛮子!他信口雌黄,攀诬贵人!该杀!”
他一连用了三个胡说,到最后几乎已经声嘶力竭。
凌云立即叱责道:“杜府尹,你是有官身的人,这般大声,不怕惊扰了殿下吗?”
杜蓝连忙告罪,百般哀求,似乎并不想让嘉措往下再说。
李溯知道长姐永清公主有许多秘事,都是驸马元赫亲自操办,倘若真的是元赫作恶,也约等于长姐或者裴氏有问题。
他观察杜蓝手下那几个官吏,有人以头拄地,恨不能化烟化灰瞬间消失,有人强装镇定,颤抖如浆糊一般,于是叹道:“不必惊惶,嘉措从实招来。”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嘉措连忙道谢,整理了一下情绪才道:“前年七月,犬子赞德不知怎地爱上了洛阳城西韩氏的一位妇人,姓墨,据说是二十六岁高龄未嫁,才许给韩三做填房。”
“韩家老三生性暴戾,接连虐死两位妻子,对待墨氏也十分毒辣,动辄打骂。犬子是个痴货,原本想与墨氏远走高飞。谁知墨姓妇人与驸马元载有旧,元驸马不知怎地知道了这件事,派人来将韩氏一家老小杀了个干净,救走了那墨姓妇人,却将罪孽算在犬子头上。”
“犬子那夜在我家赌场看场子,众目睽睽,如何能够到城西杀人?更何况他是爱慕那墨姓妇人,远走高飞带她回吐蕃便可逃出生天,杀韩氏一家老小又有何益?杜府尹胡乱判断此案,收了草民贿赂达百万之巨,却将犬子草草定罪,腰斩弃市。草民悲愤欲绝,留在洛阳收集证据,也打听到了杜氏目前的下落,求殿下为草民主持公道!草民愿意永世结草衔环为报!”
他这个故事讲来简单,其中曲折不知更有多少,李溯问了他如何得知是元驸马,又如何向杜蓝行贿等细节,嘉措对答如流,细节完整,不似作伪。
“杜府尹可有话说?”李溯听罢嘉措的供词,少不得要再问问杜蓝。
杜蓝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大声喊冤,将众人耳朵震得嗡嗡作响,“殿下!卑职冤枉啊!卑职家境贫寒,两袖清风,战战兢兢,从来不敢有私念,这狗贼无端攀诬,可称奸诈,请殿下明鉴!”
他喊冤喊的响亮,细问他当时案情时又说不出来,还是司法参军蒋箜战栗着把情况又韩氏灭门惨案的情况又复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