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凉主动,让林然无话可说,手落在她的肩膀上,以掌心描绘着肩际优美的弧度。林然本没有醉,被她深深吻住,口齿间酒香四溢,冲入喉间。
一吻而深,穆凉直视她水雾弥漫的眸子:“困吗?”
话音轻柔,语调缠绵,林然恍然知晓她要做什么,眨了眨眼,没有回话,眼里神采很亮,如同夏日的太阳,灼灼之光,亮得穆凉心神摇曳。
许久没有得到回答,穆凉就当她不困,柔指在肩际徘徊一阵后,徐徐而.下。寝衣单薄丝滑,宫里的料子比起外间不知好了多少,江南织造所出,都是贡品。
林然屏息凝神,不能扰了阿凉,免得她会生气。
潜意识里让自己镇定,眼睫却是忍不住颤了几颤,不小心露出几分慌张,她正视着阿凉,手不自觉地攀上她的腰际,“我、我给你脱吗?”
脑子的想法支配着手上的动作,穆凉停顿下来,眸色闪着疑惑,林然就不敢动了,更不敢看她:“那你、你自己脱,我不惹你生气。”
语气与眼神,与童养媳十分相似,以前像三分,今夜就像了九分。
穆凉知她一本正经的性子,亲过她的唇角,继而落在她的锁骨处,轻轻咬了一口,林然疼得呼吸重了两分。
林然的性子极是沉稳,疼了也只是眨眨眼。
穆凉凝视她身上淡粉的肌肤,终是与她忍不住解惑:“你与赵浮云没有关系。”
万籁俱寂间,话意正经,出口呵气如兰,林然不再去想着这件事,眼里充盈着水雾,朦胧间映照着穆凉的容颜。
婉约而柔弱,如空谷幽兰、如凤竹坚韧。
林然不答,穆凉就没有说下去的必要,退尽她的衣衫,与之缠绵。
年轻人的身体火热,带着青涩与美好,亦有克制,随着穆凉去采撷,主动去迎合。
事后,依旧躺在穆凉的怀里,半夜之时,朦胧醒来,又伸手反抱着穆凉,混沌睡去。
酒醉误事,宫人来唤时,她依旧睡得香甜,穆凉推醒她,穿衣梳洗。她迷糊记得昨夜的事,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照旧一身干净的衣裳。
耳尖一红,不好意思与穆凉对视,匆匆离开东宫。
朝上无大事,听了会儿枯燥的庭辩后,她留下刑部尚书,问起赵浮云一事。恰好穆能有事,旁听几句。
刑部尚书开口:“那女子骨头硬,刑后咬牙不出声,为留其性命,臣不敢下狠手。”
林然对诏狱的事记不清,缄默片刻,穆能则道:“只要不死人,用刑就是,吊着一口气,再唤太医救治。”
“她果真是前齐的公主?”林然出声,她记得给阿凉出计时,给了两条计策,穆能用的是以假乱真,赵浮云这么快上钩,她是真的公主?
刑部尚书答道:“赵浮云的下属,称之她为殿下,多半就是公主了。”
穆能被林然提醒,想起定下的计策,也跟着怀疑:“不会她也是假的?”
“这……前齐老皇帝膝下儿女众多,也不知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不如就按真的来定罪。”刑部尚书道。
林然思索片刻,凝视刑部尚书:“她前些时日想见我?”
“殿下拒绝了,她一直叫喊着见您。”
“你去找个时间,将人带来,我见见她就是了。”林然吩咐道,昨夜长乐的话,勾起她的好奇心。阿凉轻易不会碰她,昨夜竟也动了心思,也不知是何故。
她托腮,刑部尚书就退出去了。殿内剩下穆能与她,穆能问起自己的事:“殿下前几日提及的召世家子弟入宫一事,臣拟了份名单,您可看了?”
他以臣下的态度叙事,让林然陡然一惊,觉得有些奇怪,在案牍上翻找一阵才看到名单。见到许多陌生的名字,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就道:“辛苦岳父了,我同阿凉商议一二,后日给您答复。”
“臣不急。”穆能闻及‘我同阿凉商议一二’这句,神色和缓不少,行礼后就退出去。
林然觉得岳父有些怪异,神色变幻,也不知他的心思,午后将名单送给穆凉。
名单是穆能拟的,人都有自私,他没有将江宁的名字写上去,穆凉明白他的意思,心中酸涩,面上未曾显露半分,淡笑道:“父亲忘了江宁,你添上去,我看着也可。”
“江宁?岳父想必是故意不添的,他或许有自己的想法,不添便不添,本就是让他做主的。”林然随意,想起朝后岳父的脸色,就说了出来:“他今日很古怪。”
穆凉无奈,父亲故意忘了江宁,曲解中书令的意思,怎会不古怪。她心里想的,也不与林然提,随意扯谎敷衍:“许是未曾喝到好酒。”
“未曾喝到好酒……”林然记得岳父与八王都爱酒,让人去陛下酒库里搬了几坛送去九王府。
她这般豪爽,穆凉皱眉:“那是陛下的酒库,你、怎能随意就去取了。”
“无妨,陛下不在,她不会计较这些小事。”林然反去安抚穆凉,让穆凉哭笑不得,不论怎样,讨好阿爹的性子还是没有改变。
内侍去后,林然才正经地同穆凉说起名单上的人,多是才俊,不乏有傲气之人,她道:“这些人入仕,开始不会好好听话,必然想着为家族谋利,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想从我这里得些好处,我就从他们嘴里套些话来,也是不错。”
穆凉看过名单,知晓这些人里还有异姓王的后嗣,当年被林然逼着叫小姑姑的人不计其数。她温婉一笑,不去想这些旧事,反道:“你可去了太后处?”
太后身子不好,被汤药养着续命,皇帝临走前让林然得空去看看,可近日来无暇分身,就一直没有去。
“还未曾去,听说长乐今日去了,与太后说了会儿话,伺候的宫人都在,也不怕生事。”林然将名单放在几上,顺势躺在穆凉的腿上,趁着午膳还未摆,想着休息片刻。
慈安宫里里外外都是皇帝安排的人,长乐回来见太后,是母女天性,也不好不让见,御史台那里也不会罢休。
伺候的宫人盯着紧,就说了几句话,传话的话说得清楚,早就报与林然知晓。
躺着的姿势不舒服,林然翻了身,贴着穆凉的腿,握着她的手,闭上眼睛。
她累了,穆凉也不再问,静静望着她,眉眼缓和,目光落在几上名单上时,默然叹气,父亲的心思,她如何不知。
只是避得了一时,也避不了一世,何不顺其自然,再者没有江宁,也有旁人。
林然睡得香甜,紧贴着穆凉。穆凉也不好再动,摸摸她的露在外间的耳垂,低沉一笑,笑意多了些许欣慰,这般乖巧又不惹她生气的小乖,谁不爱。
且她才十九岁,往后岁月悠长,貌美之人,多如牛毛,避不过就避不过,也无甚可计较的。眼下林然满心都是她,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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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尚书在两日后,将人带进了紫宸殿。
诏狱里的刑法是前朝留下的,太后在位时又着人添了些,林然当初呆了几日,就差点毁了身子。赵浮云待了数日,已然形销骨立了。
林然忘记她原来的模样,想起阿凉与长乐都道她容貌好,可眼前人蓬头垢面,全身脏污不说,下巴也瘦脱了形,与街边乞丐无异,哪里来的媚惑之感。
刑部尚书见她不语,大胆出声:“殿下、殿下。”
“何事?”林然恍惚回神,暗恼自己,手中的奏疏放下,打量过后,接过内侍递来的供词。
赵浮云在此时抬首,全身疼得难忍,依旧扬首看着御座上的人:“林家主,好久不见,莫不是将我忘了,你我也算是旧相识了,点滴的情意也忘得快。”
“你我之间用这句不合适,不如你先说说你勾结了哪些人。”林然闻声就知她想叙旧,吩咐刑部尚书退下去,自己起身走到她面前,俯视她:“沈杳的事,是你做的,不用试探,我记性不大好,不用提以前如何了。”
赵浮云笑出了声,面部清瘦,五官扭曲在一起,眼中迸着恶毒的光色,“那我就告诉你,我勾搭的人中有谁……”
“谁?”林然望着她。
“有、有穆能。”赵浮云扬首大笑,林然的脸色当场就变了,知她在挑拨离间,冷了语气道:“你既然不愿说,就让人拔了你的舌头,褫衣吊在洛阳城门口,让我大周百姓见见前齐公主是何等的分光,亦或也不打你,将你充入军营做妓,也不浪费你的媚术。”
她的阴狠,让赵浮云怔住,未曾想过失去记忆的林然会更加恶毒,她忘了笑,也忘了回答。
赵浮云不可抑制地抖了抖,她是前齐的公主,就算国家败了,她也有自己的尊严,怎能褫衣被万人观摩。她因恨而咬得后遭牙生疼,恨不得喝其血、吃其肉。
她越恨,林然就越平静,嫌弃她脏,往后退了两步:“我给你时间考虑,明日得不出答复,先将你示众,后投入军营,犒赏我大周将士。”
赵浮云这般硬气的女子,肌肤之痛,无所畏惧,怕的是羞耻。养尊处优这么年,又自负一身美貌,让万人观摩,可让她妥协。
她主意甚多,都是赵九娘送来的密录里看到的,不免勾了勾唇角。
赵浮云已无话可说了,沉默时,长乐来求见,林然让人便将她拖了出去。
内侍毫不客气地拖人,从长乐面前过。长乐识得赵浮云,但见满身血污的女子,就明白过来,问刑部尚书:“这便是前齐的公主?”
“回殿下,确是。”
长乐记下了,也不多问,入殿去找林然,刑部尚书将人送回诏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