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最好,这些事信阳殿下已在做了。”穆凉浅淡一笑,这些事说小也不小,都会放在心里。
林然便沉默了一下:“我是不是什么忙都帮不上……”
“你想做什么,你惦记的事也是信阳殿下惦记的事,你做、她做有什么不一样?”穆凉笑说,说完就想起什么来,扶正她的身子,抬起她的下巴:“小乖,你觉得自己没用?”
“没有,就是觉得躺着无趣罢了,还累得你也出不了府门。”林然眼神飘忽,被迫直视穆凉的神色后,那股隐藏在心底的慌张就漏了出来。
她攥住穆凉的手,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唇角抿成一条直线:“阿凉,我心里是有你的,没有旁人的。”
语气慌张,话意转得很快,让穆凉有些迷茫,“我未曾说你心里没有我,你怎地慌了。”
“我、我就是同你说说罢了。”林然又安静下来,眼里多了木然,毫无往日的风采。
穆凉不知怎地,见她这般模样,心里疼得一揪。她养大的孩子是何心性,自己一清二楚,一再反常,可见她经历的事情不同寻常。
她想了想,哄道:“你心里有我,我也是一样的,你莫要想了,我让人去取九连环,免得你胡思乱想。”
林然点了点头,没敢抬头看着穆凉。
穆凉对昭狱里发生的事渐渐怀疑,将她截走那人,到底做了些什么?
信阳查了很久,昭狱里管制并不复杂,陈知辰将人丢进去后,就没有再管问,只要留着命在,林然身上的伤可见大都出自昭狱的手笔,棍伤是魏氏所为,可见截她的人并未动手伤她。
看着简单的一件事,林然反隐隐藏藏,让人不得不起疑。
信阳查不出事,她回府去找父亲。
穆能整日歇在巡防营,人都不在府上,穆凉扑了空,只好回公主府与信阳商议。
信阳忙碌于城内布防,朝堂的事有人盯着,她也无需费心,太后手里无兵,翻不出浪花来,最让人担忧的是秦宛。
秦宛心思玲珑,身旁又是长乐,看着清
淡寡趣的人,脑子里的筹谋也是无人能及。
她能在新帝登基后神秘失踪,不动声色地等着信阳回来,又带着玉玺回到太后身旁,兜兜转转,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秦大人,一丝一毫都未曾有损失。
信阳再傻,也该开始忌惮秦宛。
若无长乐,秦宛再是心大,她也未曾在意,毕竟朝堂上像她这样有野心的朝臣不在少数,没有必要去一一制衡。
穆凉亲自去书房寻她,让她惊讶,浅浅一想,当为了林然的事。
她与穆凉之间几乎没有什么话可说,穆凉不管朝堂的事,她又不管林家的生意,能说到一起的只有林然。
婢女奉茶,穆凉也不与她寒暄,开口道:“昭狱之事,殿下可查清楚了?”
“林然没有告诉你?”信阳不解,见她愁眉不展,便道:“昭狱之内的事,我让人查清楚了,并无不同,只是截她之人,至今没有消息。截人之事,天衣无缝,没有任何破绽。”
她面对这样的结果,也是无力,只当林然听穆凉的话,会说出来,不想,她还是没有松口。
“昭狱之内归谁管制,何人有能力悄无声息地将人带走,这些殿下可曾细细推敲过?”穆凉提问。
信阳抬首,“我让玄衣挨个去查,一切如旧,就像凭空消失一般。”
“昭狱内的规矩,殿下不知吗?”穆凉语调微寒,她偏偏不信什么事能够天衣无缝,既然做了,就必然有破绽。
她的语气与态度就像掌管昭狱一般,让信阳不由一愣,“林然处一字问不出?”
“若有只字片语,我也不会来叨扰殿下。”穆凉无奈摇首,那夜她就问过了,林然挑了话题,后又闷在被子里哭。
这么多年,她何时这样哭过。本就是心性坚强的人,疼都不会哭一声的人,如何会因旁的小事而哭。
她猜测,必是发生大事了。
信阳应下了,将城防的事放了下来,让穆能接手,自己亲去昭狱处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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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日后,老夫人从庵堂里回城了,穆能亲自去接的,穆凉无暇分身,使了婢女去送些补品。
林然得知后,提议两人去拜见,穆凉没有拒绝,让人去准备,次日就过去。
晚间的时候起了风,林然就呆呆地坐在窗下看着风,手里捧着暖炉也不觉得冷,她回头看着穆凉:“何时会下雪,我们去赏雪、看梅花好不好?”
“好,自然是好,等你伤好了。”穆凉抬首应她,温柔一笑,林然的心反紧了紧,听着呼呼作响的风声后,不知怎地又改了话:“下雪很冷,不去了。”
穆凉手上的针一顿,瞧着她消瘦的背影,抿了抿唇角,没有接话。
谁知,午后的时候,老夫人请了穆凉过府说话,正起着大风,穆凉没有告诉林然,一人带着婢女过去了。
乍然不见穆凉,林然有些不适应,喝了药后也昏昏沉沉地睡下了。
睡下后,作了一梦,她赤脚站在屋里看外间的风,有一人从外间回来,她盯着眼前的人,觉得那般的容颜有些模糊,走近去看,半晌也不认识这人,不觉张口:“你是谁?为何进我屋子?”
那人一身素净的衣裳,袖口处绣了一个凉字,她看不清容貌,只看清了那个字。
对面的人走近了,容貌也很清晰,让她觉得陌生而熟悉,心跳得很快,她张了张嘴,那人道:“我是穆凉,你忘了?”
林然觉得奇怪:“不认识你。”
“你怎地连我都忘了呢。”那人深深叹气,眼里的温柔却在加深,她喜欢那抹温柔,就像浮云般的感觉,轻轻柔柔。
她看着那人由温柔渐渐变成伤心,心不由一慌:“我忘了很多以前的事,你不必难过,只我一人不觉得你罢了,你去寻旁人,旁人记得你。”
穆凉走近她,将她的手置于她的脸颊处:“林然,你为何不记得我?是不是喜欢旁人了,你若喜欢,我也不会阻拦你,何必要忘了我。”
“林然是谁?”她又是一惊,在穆凉的眼神里除了悲伤外还有宠溺,忙抽回自己的手,否认道:“你认错了人。”
穆凉手中摸了空,也不生气,还在温柔的笑:“你忘了我,我不怪你,你觉得开心就好。”
“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林然不解,触碰到她的笑意后,心口处疼了起来,疼得她站不起身来,“我都把你忘了,你怎地不生气?”
“我为何要生气,你连自己都忘了,我怎能怪你。”穆凉蹲下来,莹白的指尖轻拂她的面颊,带着她的谅解与温柔。
林然疼得说不出话,只怔怔地看着她,不知过了多久,那人眼角处滑过一滴泪,心疼到碎了,她不知那人为何要哭,只知那抹感伤加深,萦绕着她,挥之不去。
那人一哭,她心就更加疼。
疼了许久后,她哀求那人:“你别哭了,我想我大概是认识你的。”
说完,心口就像刀割一般,那人消失不见了,她坐在冰冷的地上,反复想着那人是谁?
心口的疼停了下来,她低头看着自己心口,她是不是真的丢了什么东西?
她蓦地爬起来,去找那个人,问清楚。
一动,林然就从梦里醒了,看着屋内漆黑的光色,麻木而呆滞。
不知过了许久,屋里的灯亮了,信阳走进来,瞧着她哭得通红的眼睛,停住了脚步,皱眉道:“你梦魇了吗?”
信阳非穆凉,林然不用顾忌太多,转身看着她:“殿下。”
声音沙哑,令信阳回身去取热水,递给她:“先润润嗓子。”
林然固执地不接:“殿下,若洛郡主忘了你,你会怎样?”
信阳不如穆凉心思细腻,猜不透她的心事,顺着她的话去问:“是真忘还是假忘?”
林然迷糊了:“什么是假忘?”
“假忘就是自己故意去忘,没有旁人的干扰,真忘就是你自己心里有了旁人,不愿再去想她。”信阳将手被放在她的手心里,扫了一眼她还沾着泪水的眼睛,这孩子的心思竟一直扑在穆凉身上。
林然喝了口水,紧张道:“没有第三种吗?”
“有,就是脑子摔坏了,不记得那些事了。”信阳睨她一眼,在榻沿坐了下来,瞧着她不定的神色后,探起她的脉搏,又道:“穆凉脑子没摔坏,就不会忘了你,瞧瞧你的怂样。”
林然被骂也没有生气,坚持道:“倘若脑子真的坏了呢?”
她似稚子,对眼前的局势十分困惑,摆在面前的有很多条路走,没有长辈的指引,就彷徨得不敢挪动脚步。
信阳探脉的动作一顿,抬首看她:“穆凉脑子没坏,是你脑子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