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向北是真的不喜欢那些油啊膏的涂在身上的感觉,像是身上爬了鼻涕虫。
但阮青偏偏打定了主意。
吃完饭,她还要求陆向北把手里的茧割掉一层。
陆向北之前就答应过,不好反悔。
家里的刀只有一把,就是用来剥笋皮的菜刀。
用菜刀来削老茧也不是不行,就是得格外注意。
在开始之前,阮青把菜刀洗了好几遍,还想用火烤一烤消毒,无奈家里的煤油灯一烧全是烟,所以只能作罢。
陆向北一手拿着刀,刀锋对准了手心的厚茧。
阮青在一旁盯着,呼吸都放缓放轻:“你小心点。”
“知道。”
嘴里这么说,动作一点不慢,好像轻轻一下,刀背上就多出一块死皮。
阮青捏起那块死皮:“这么厚!”
她让陆向北放开刀,抓住他的手抬起来瞧,又用手摸。
手心原本鼓起的茧被削平了,底下的肉摸起来还是硬的,但没之前那么硬,好像套了层壳。
阮青用指甲刮了下,问他:“疼不疼?”
陆向北摇头,于是手被松开,边上的人让他继续,还嘱咐:“你慢一点,别把手削到了。”
“不会。”
陆向北肯定地说,又是飞快的几下,剩下的三驼茧也被去除。
左手的茧削掉,再换右手。
寻常人一般是左撇子或者右撇子,总有一只手灵活地要高一些。
陆向北在这上面显得有些天赋异禀,他两只手的灵活度几乎是一样的,换哪一只都可以。
手上的茧全削掉,他试着张握了下手,拿着刀准备继续去剥笋皮。
阮青也没闲着,她一双手揉了俩小时,终于把上面的蛤蜊油揉干净。于是带着双腌入味的手,去张婷芳家里借口锅,准备用来煮笋。
水用大火烧开,里面放一点盐,把切好的笋倒进去,焯一会再捞出,放太阳底下晒。
因为笋太多,一两锅根本放不下,所以整个下午阮青都在厨房里烧水。
焯好水的笋整齐码在屋前,早一点晒的水分快干了,最迟的两锅还在往下滴水。
阮青有点担心后面这些笋过一夜会发霉。
陆向北说没事:“明天是个好天气。”
“真的?”
“嗯。”
“你还会看天啊?”
“会一点。”
“怎么看的?”
于是陆向北就说起来,有些是从别人那得知,有些是自己总结出的经验。
阮青听的兴致勃勃。山里无聊,也不通电,煤油灯亮度有限还一直冒黑烟,她也不愿意点,所以这阵子基本天一黑就上床,都快习惯新的生物钟了。
两人并排并躺在床上,一个说一个听。
渐渐的距离越来越近,也不知是谁主动,总之他们又贴到了一起。
今天是农历十七,月亮接近满圆,冰冷的月光通过窗户挤进来,照得屋子里仿佛点了灯一般。
说话的声音不知不觉停止,床上的两人彼此看着对方。
月光明亮,连眼睛里的神色都清晰可辨。
阮青觉得自己的意志力在太阳消失后也变得格外脆弱,她看着陆向北,总觉得心底蠢蠢欲动,视线不由自主落在对方的唇上,想象着亲吻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看着看着,阮青感觉到干渴。
这种渴不是心里火气太旺,而是……真的缺水。
也难怪,她今天烧了一下午的火。
阮青舔了舔干渴的唇,移开视线想下床。
手臂忽的被人抓住,有点紧。
陆向北问:“去哪?”
“想喝水。”
“我去倒。”
对方松开她的胳膊,翻身下床,先点了灯,再去外面倒水。
阮青带过来的水壶是家里用旧了的,保温性不是太好,傍晚打的开水,现在刚好能入口。
陆向北把搪瓷缸递过来,阮青移到床边上,就这他的手喝水,一口气喝了大半。
她喝的有点着急,部分水顺着唇角往下流。
陆向北见状,赶忙伸手拦住。
他用拇指擦过嘴角,把那道水渍擦干。
常年的锻炼让陆向北不止手心有茧,就连指腹也是粗糙的。
阮青的嘴角被她磨得有点痒,微微仰起头,想抗议。
她刚喝了水,唇瓣丰润欲滴,引人采撷。
于是陆向北也觉得渴。
他喝完搪瓷缸里剩下的水,仍觉不够,又出去倒了一杯,却觉得并不那么想喝了,犹豫许久最终放下,回到房间。
房间里,阮青还没躺下,陆向北一进来,她的眼神便追随过去。
那眼神亮闪闪的,像是在看一样宝物,又似乎在琢磨什么坏主意。
陆向北站在门口油她看了一会,直到阮青问:“你不睡吗?”
“来了?”
他迈开腿,走到桌边一口吹灭煤油灯,又走向床,掀开被子躺了下去。
刚躺下,阮青就挤了过来,侧身靠在他肩膀上问:“你刚刚出去好久。”
陆向北嗯了一声,明明目视前方,眼前却仿佛还是妻子认真看着自己的样子。
阮青似乎也没睡意,抓着他的手把玩。
陆向北的手要比她的大两圈,钢筋铁骨一般,不用力气抓都觉得疼。
她让那只大手展开,自己的手贴上去,手心相对。
“你看,我的手指不比你的短多少。”
陆向北低头看过去,凑着月光,他见阮青把手又往上挪了挪,于是两只手的指尖都贴在一起。
“是不是一样长?”
陆向北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承认,总之阮青就当他承认了,兀自高兴起来。
她今天才给手搓了两小时,晚上洗完澡也好好抹了霜,手摸起来格外顺滑。
明明一样的东西,陆向北自己用时觉得浑身难受,到了阮青这,就变成哪哪都好。
他爱极了这软腻的触感,喜欢这淡淡的香味,于是不想放开,手指从指缝中挤进去,紧紧握住,十指相扣,还想在亲一亲。
“我想亲亲你。”
听到这话的时候,陆向北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说了心里的话,晃了晃神,才发觉说话的人来自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