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李管家是进来内院报信的,看主子慢慢地红了眼,赶紧低下头。
帝崩这么大的事情,整个京师都传开了,世家贵族、朝廷命官、黎民百姓都知道了。算起来,正宣帝还是主子的大伯,很近的伯侄女关系。而四爷不在府里,他们只能来内院通知。
“夫人,您别憋在心里。”夏月倒了一盏热茶递过去,“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哭出来也是好的。”
婉悦摇摇头,抬起右手遮住了双眼。
她一早便知道皇伯父的身体很不好,是撑不久的。但得知他死了,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哀痛。
生命里重要的人慢慢的都在消失。
起开始是父王和母妃,然后外祖母走了,皇伯父也走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却无法阻止。
“夫人……”
音莲想起了寿安宫的皇太后,眼圈也红了。在宫里伺候皇太后时,她对自己是很好的。
婉悦平复了一会儿心情,接过夏月手里的茶盏,看向李管家,问道:“太子爷登临帝位了?”
“好像是原来的静阳郡王。”
李管家忍了忍,还是把外界所传的太子爷谋杀正宣帝、和兄弟相残的事情忍下了。好像也正是因为这吧,静阳郡王才登临帝位……具体的情况他不得而知,不过大家都是这样传的。
婉悦愣住了,不可置信地又问:“你是说……静阳郡王如今是新帝了?”
李管家“嗯”了一声。
确实是真的。
“怎么可能呢?”
婉悦一口茶水也没有喝,把茶盏又给了夏月。
“千真万确。”李管家回道,“新帝登基的诏书一早就下了。”
婉悦没再接话。
她想起一夜未归的季灏……直觉告诉她,季灏和静阳郡王的登基绝对脱不了干系。
静阳郡王登基了,那太子兄长去哪里了?
她不敢在往下想。
古往今来的天子驾崩,新帝登基,哪有不动荡和危险的?
更甚者连命都要搭上。
“夫人,咱们现在怎么办?”李管家问道:“四爷也没有在府里,凡事还得请您拿个主意。”
“吩咐下去,让府里的绣娘赶制守丧需要的丧服、麻鞋。阖府上下都要穿的。”婉悦停顿了一下,回头看向夏月,“你待会跟着过去,让她们加快速度按照我和四爷的身形先做一套出来。”帝崩是国丧,天下人都要守制的。
万般疑惑和难受都要先压下来,先处理眼前的事情要紧。婉悦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李管家和夏月齐声应“是”,退出去做事。
婉悦起身坐在了梳妆台前,和心文说道,“帮我梳个简单的发髻。”她在妆匣里选了一根雕刻并蒂莲花的木簪子,递给心文:“用它便好,其他的首饰都去掉。”
这个木簪子还是去年端午节时,微姐儿送给她的。平常都不怎么带。
心文接过来,屈身应了“是”,又伸手去拿妆台上的羊脂白玉梳子。
婉悦伸手取掉赤金镶红宝石耳环。
她在妆匣里找了一圈,没找到素净的耳环,索性就不带了。
梳好发髻,婉悦又换了月白色里衣。
音莲半蹲着身子给她绑腰间的系绳,问道:“夫人,咱们要进宫吗?”
婉悦“嗯”了一声,“除了进宫吊祭。我还担心皇祖母。”说不定还会碰到季灏。这种时候,她实在想不出他不在宫里还能在哪?
“奴婢陪着您去。”音莲说道:“奴婢也担心皇太后娘娘。”
婉悦应了“好”。
伺候的大丫头本就只有音莲、夏月、冬伶三人,而冬伶的年纪又太小,她能带进宫的也就音莲和夏月了。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夏月捧着一套丧服、麻鞋过来了,手脚麻利地服侍着婉悦穿上。
主仆出了流霞堂。
越往前走越觉得不对,府里的护卫一下子多出了三倍不止,腰间都悬挂着武器,个个严阵以待。看到婉悦还躬身行了礼。
婉悦刚走到第一进院落时,被一直守在月亮门前的刘洪拦住了,他拱手行礼,“夫人。”
婉悦看了一眼他,她认识这个人,昨天在季灏的书房还见到过。
她问道:“你有何事?”
刘洪恭敬地回答:“最近几天外面不太平,依四爷的意思,希望夫人在府里待着。一切的事情等他回来后再处理。”
“……等他回来后再处理?”
婉悦秀气的眉皱紧了,“天子驾崩,我身为郡主,你觉得不应该第一时刻去吊祭?”
“属下不敢。”刘洪知道自己没有拦人的理由,但是主子走之前交待下来了,他又不能不做。
“知道不敢就让开。”
婉悦抬脚往前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刘洪,问他:“四爷去哪里了?此时在干什么?你都是知道的吧?”
刘洪硬着头皮否认,“属下不知。”
婉悦“哦”了一声,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就不必再拦我了。我亲自找四爷去询问清楚。”她顿了顿,目光冷然:“别说是你,就算是四爷在这里,他也拦不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