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在程安微的侧脸上,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今天的太阳真大。”
春华应“是”,又说:“夏季总是这样的。”
晴空万里。
天上瓦蓝瓦蓝的,没有一丝云彩。
出了霁月殿,穿过一片茂盛的长春花,顺着鹅卵石铺就的弯曲小道往前方走半盏茶的功夫。就能看到庆悦堂的红漆大门了。
庆悦堂是个一进的院子,一溜三间上房,东西是厢房。
程安微一路上都很沉默,刚走进去庆悦堂,迎面就碰上了正往外走的夏月和晓红。
晓红笑着屈身行礼:“小姐,奴婢就要去找您的。”
“不必了,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程安微率先进了正厅,春华、夏月和晓红告辞,“你照顾好表小姐,我们就先回去了。若是有什么需要的,打发丫头过去霁月殿说一声。”
“谢谢二位姐姐了。”晓红笑着道谢,送了俩人送去。
长春花长得极好,淡蓝色小花瓣,随风微微摇曳。
夏月走过去,伸手揪了好几朵,还低头闻了闻:“淡淡的清香,也挺好闻的。”
春华若有所思,脸上的神色也不好。
“怎么了?”夏月瞅了瞅春华,“我刚才就觉得你不大对劲,不过当着表小姐在,不好开口询问。”
春华回头去看庆悦堂,说道:“不大对劲的不是我……是表小姐。”
夏月有些晕:“你在说什么啊?”
春华却闭口不言了。
俩人一起回了霁月殿,季灏已经走了。丽儿正服侍着婉悦漱口。
婉悦看到她们,就问道:“表小姐的住处可打理好了?”
夏月笑眯眯地:“郡主放心。”
春华却欲言又止。
婉悦看了她一眼,“有话就说,不要憋在心里。”
春华摇摇头,总是她自己的疑惑。或许是看错了也不一定。但表小姐这个人,还是要防备些的。
她想了想,说道:“郡主,表小姐还年幼,凡事不能按照她的心意来。您要注意些。”
婉悦没有弄懂她的意思,却也认同她说的程安微年幼,嘱咐道:“她的年纪确实是小,既然过来了咱们宁王府,断不可轻待。”
来者为客,主家没有怠慢的道理。
“奴婢们记下了。”春华、夏月、丽儿皆屈身应“是”。
半响午时,回事处派婆子新送了冰块过来。
婉悦问道:“落霞阁那里的冰块备下了?”
“都是按照郡主的吩咐做的。”
婉悦“嗯”了一声,看了眼外面的烈火一般的太阳,“往庆悦堂也送些冰块。”
“奴婢们遵命。”
夏月坐在廊庑下和几个小丫头玩翻绳,叽叽喳喳地笑。
春华嫌吵闹,过去说了两次。
婉悦坐在靠窗的罗汉塌上绣荷包,天青色杭稠料子,花样是岁寒三友。她的针线是宮里针线局的嚒嚒教授,学的是苏绣。绣工很细致,色彩清雅。
春华站在一旁给她打扇,“郡主,是给季少爷做的荷包吗?”
“是。我瞧着他整日戴的是鹤鹿同春荷包,好也好,却老气。”婉悦说道:“年轻的少年郎,该有些朝气。”
丽儿端了茶水过来,探头瞧了瞧:“郡主的绣活真好。季少爷收到了,一定喜欢。”
婉悦笑了笑,没吭声。
但愿他喜欢。
巳时过半,程安微的大丫头晓红过来了。她屈身行礼:“郡主,我们小姐还在睡觉,午膳就不和您一起用了。”
婉悦觉得有些奇怪,问道:“微姐儿是哪里不舒服吗?”怎地来了宁王府反而没有精神了。
“想必只是马车颠簸,天气又有些热的缘故。”晓红恭恭敬敬地:“您别担心,若真有了别的。奴婢再过来禀报。”
“那好吧。”婉悦摆摆手让她退下,看向春华:“你去交待柳婆子,多她切一些清凉解暑的瓜果送过去庆悦堂。”
春华应了“是”,却迟迟未动。
“怎么了?”婉悦看着她:“你还有事情?”
“奴婢是觉得表小姐可能是……有未解的心思。”春华试探着开口说:“郡主可以去问问表小姐,也是为她考虑的。”
她想起表小姐看季少爷的眼神就知道不妥,偏偏郡主又不往这边想。
婉悦想了一会儿,“你说的也对。等等吧,我问问也好。下午不是还要一起游园吗?来得及。”微姐儿确实是有些心事重重的,没有在程家见到她时开朗活泼了。
春华见主子应允下来,屈身行了礼,挑竹帘出去寻柳婆子。
下午起了风,刮在人身上凉丝丝的,甚是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