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光辉映在清澈海面之上?,透过万重水波,洒落在深海沙砾之间。
海洋何其广阔,人鱼们占领的海域远远比洛娅上?次来望月湾所见的要多。而此时此刻,离望月湾外城区有数城之遥的一处深海中,几只人鱼坐在一起,神色忧虑不已,若不是因为有人在演奏安神曲,他们恐怕早已急得团团转了。
“我刚才去找希亚莎小姐进行每日的晚间护理,发现自己又?掉了三枚鳞片……到底该怎么办才好?我的尾巴已经半秃了。”
“可怜的菲利亚,不要着急,我已经请来了一位资深的魔法师,他会为我们制作防脱药剂。”
“可是魔法并非无所不能,它?偶尔也会有毫无用处的时候……好吧,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实际上?我已经制作过魔法药剂了——你?们知道的,在学院的时候我的魔药课程总是最优等?。”
“……真的假的?怎么会这样?”
近些日子,一种奇怪的现象席卷了整个海底。人鱼们纷纷开始掉鳞,部分离岸较为遥远的海域尤其严重,不少人鱼因此陷入自闭,呆在家里不肯出来见人。
在发现这不是个体原因之后,望月湾城主恩律请出了人鱼中的一位老医师,想查一查是否有什么疾病在海底蔓延,却始终一无所获。
夜晚安神曲结束了最后一个音节,优雅美貌的人鱼歌者款款步下贝壳高台。因为掉鳞现象,许多人鱼都强迫自己穿上了束缚感极强的长裙,将斑驳的尾巴遮掩,那位歌者就是其中之一。
她不像其他人那样反感这种多余的装束,略略转了个圈,长裙翩跹优美,微微笑道:“菲利亚、洛曼莎,你?们总是这样敏感多虑。海洋之神会庇佑我们,想必过不久,我们就会长出比先前更加耀眼美丽的鳞片。”
人鱼们总是很乐观——或者说,他们与生俱来的骄傲使他们无视了灾难的可能性。这样的骄傲是有根据的,他们的城市足够强大,就如暴雪季使外界生灵涂炭,却不能拿他们怎么样。听见她们之中最为聪慧明睿的歌者如?此一说,菲利亚与洛曼莎顿时松了一口气。
“或许我的确想得过多了。”掉了三枚鳞片的菲利亚点了点头:“听说恩律城主已经在调查这件事情了,唉,希望这一切早日恢复正常,穿裙子实在是太过难受了,我甚至无法好好游动,真不知道城主大人是怎么习惯日日穿戴那么多装束的……”
菲利亚兀自抱怨了个没完,没能发现人鱼歌者与她的好友洛曼莎二?人脸上忽地褪尽血色,瞳仁缩紧成?针。直到她再次感到难受不适,想要去松一松紧紧绷在尾巴上的长裙,手指却僵硬到无法动弹。
平时温柔流淌的水似乎凝固住了,使她的手臂尾尖似有千斤重量坠着,每一次动作都需要耗费全力。菲利亚不解又震惊地瞪大眼,听见歌者突然张开唇,细弱颤抖的音调从她口中发出。
那并不是柔和安宁的夜晚安神曲,而是一种战争中的行军调。菲利亚的身体重新恢复了知觉,她看见好友奇怪的表情,莫名其妙地转过头,脸色唰的一声变得苍白。
浑身血液在那一瞬间冰冷下来,鸡皮疙瘩疯狂冒出肌肤。菲利亚的尾巴尖动了动,身体刹那被极致的恐惧攻陷占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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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纳村。
西洛兰学院开学之后,这个废土边的小村落突然安静了许多。原因无他——愿意离开安全的城镇,跑到荒野废土来挖矿的,大多是些身体强健、敢于冒险拼搏的年轻人。他们的岁数足够入学,平时又没有什么开销大的地方,攒够了钱,于是个个都跑去上学了。
不过唐纳村内仍有工人居住,为了以防万一,陛下也派出了一些城中的守卫,保护这里的村民。
村庄小路边,一间屋子中,几个守卫坐在地上,嬉笑着打牌。
壁炉火苗燃烧舔舐噼啪轻响,男人们的笑骂声充斥了这间不大的屋子。唐纳村安宁得很,他们在这里基本就等?于每天坐着领钱。不过最近出了一件事情,使这些守卫们格外烦恼——唐纳村的厨娘自从当?初突然病倒后,就似乎被病魔缠上?了,三天两头就晕一回。
若只是她这样,那守卫们一定会认为那厨娘是为了偷懒而演戏。但在那不久后,村子里又?有几个人跟着病倒,症状同样反复无常。守卫中有人守村民所托,跑回城中去买了些药,却对那些家伙的病症毫无效果。
“今天又要啃干面包了。”临近饭点,一个守卫忍不住嘀嘀咕咕起来,“我看我们得自己学会如?何做饭了,要不然这实在是太过折磨人……喂,你?们这群没用的家伙,就没有一个人会做饭吗?”
“嘿,我从前吃的可都是豆子和糊糊。你?要是想让我把食材全都丢下锅里胡乱搅拌一通,那这倒是不难,我这就去厨房。”
“等?等?,我忽然觉得干面包还是十分?香甜可口的,口感更是软糯十足……啧,你?别祸害食材!”
“再过几天就好了,我今早刚听说,那厨娘忍痛掏钱,让人去城里给她买精灵治愈药剂了……”
壁炉发出木柴爆裂的一声轻响,地上的其中一个守卫本来正大声开着玩笑,下一秒声音猛然止住,摸牌的手同?时一顿。
他是鸟族兽人,虽然没有翅膀,但有一对十分?灵敏的耳朵。在一片哄闹大笑声中,他似乎听到了什么,侧过脸,眼睛紧紧盯着一片虚无。
“……”
“你?突然发什么呆呢,菲利普?”
他的同?伴莫名其妙地拍了他一下,菲利普整个人却跟被惊吓到了一般,整个人从地上跳了起来。男人们的目光瞬间落到了他的身上,个个一脸奇怪:“菲利普,你?怎么了?”
“干嘛,你?该不会是作弊了心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