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徐州府街道尸体遍地都是。
沈风之就显得十分激动,“我真是恨死这群贼人了,有本事就杀贪官啊,杀普通老百姓做什么!”
折棠跟着他一起上街,叹气道:“你说都了,这是贼人了,又不是好人。”
沈风之身上耀眼的光芒就呼啦啦像狂风一般往外面荡,气的吹胡子瞪眼睛,“我立志要杀光天下贼人。”
折棠就被他的正义光芒闪晃了眼睛。
她自小也算得上一个正派之人了,但是比起沈风之来,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她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皇叔。
皇叔这个人,太喜欢算计。他步步为谋,将所有人的情绪都算到恰到好处,有时候你的反应要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还会生气。
折棠想到这里,便甩甩脑袋——倒不是拒绝想起皇叔。皇叔与她相交相知七八年,要是这么容易就将人忘掉,那她就不是折棠了。
她想,皇叔这种惊艳了她少年时光的人,因为太过于明媚,所以需要时间的淡化,直到那段时光再回忆起来,变成了黑白色,便也是对得起之前了。
若是刻意去遗忘,倒是显得矫情和情深。
所以她这时候甩脑袋是因为,她发现自己将皇叔与这个如灿阳般的少年一比,皇叔没了她加持在他身上那个温和的印象,迅速蜕化了一层细细碎碎的光,变成了一块腐朽的老木头。
外面的皮或许斑驳,里面的木头却已经早就被钻空了。
一块斑驳腐朽的木头,周身泛着死气——折棠便忍不住再次甩甩头,颇为心虚:她如今也算得上一个小人了,怕是到底因爱生恨,将皇叔丑化了。
沈风之就见她呆在那边,一个劲的叹气,脸上露出羞愧的目光,便好奇的走过去,问:“你怎么了——可是因为杀的人少了,没保护好老百姓,所以羞愧?”
折棠:“……”
见沈风之那纯真的目光,折棠心里就更加心虚了:人家在这里想着国仇家恨,而她却在想儿女情长。
惭愧惭愧。
实在是太惭愧了!
她毅然决然的点头,“是啊,我在想,我若是多杀几个人,他们就可以少死几个。”
沈风之看她的眼神再次闪起光,道:“你跟我想的一般,我也是这般想的。”
于是将折棠引为知己,一路上叽叽歪歪,回到沈府的时候,沈夫人早就在宅子门口等着了,见了他们回来,连忙上来道:“外面还乱着呢,你们两个就跑出去,我是要吓死的。”
沈风之虽然总是气沈夫人,但是该孝顺的时候还是孝顺的,道:“母亲放心,不过一些海贼罢了。”
倒不是他盲目自信,而是他的武艺确实高强,跟折棠两个人不相上下。
折棠此时手里拿了一把刀,见沈夫人是真心担忧她,也宽慰道:“瞎了他们的眼睛,竟然敢欺负到我住的地方,也不去打听打听,我们云州人是什么名头。”
云州人的名头真的够大!因为这句霸气的话,沈风之看她又充满了崇拜。
折棠:“……”
傻子,别看了,你母亲已经误会了。
不过误会归误会,自家的儿子什么情况,沈夫人知道的很,她误会一瞬,又想明白过来,觉得完了,儿子这是将人家姑娘当做知己了。
知己也行,说不得后面就成了夫妻?反正她是很喜欢折棠这个孩子的。
两人平安回来,又去了沈老夫人那里一趟,跟沈老夫人告过平安之后,沈风之便被沈家两姐妹叫过去了。
折棠借口累了,回屋子里休息,盛木正在拿着一块木头打磨。他们云州的红叶李木头可是值钱的很,盛木手上这一块,起码要一百两银子。
折棠就笑着道:“可见你的大手笔,这是要做什么呢?”
盛木:“给你做平安福,红叶李的寓意好——你啊,最近怕是犯太岁了,之前在京都,那么凶险的局,你活过来了,如今,又是这般的血流之祸,哎。”
她不放心,拿出自己珍藏的红叶李木头出来,想给折棠做个小的平安福挂着。
雕刻的是一个福字,然后再将福字放进香囊里,便也算是集福了。云州人向来都有这个习惯。
折棠就想起来,很久之前,她见过盛木姐姐也给胡佑阿兄做过。
她顿了顿,道:“阿姐,咱们要是回京都之后,你有想过后面怎么办吗?”
盛木摇头,笑着道:“出家做姑子去?我这人又爱吃荤食,做姑子一点也不适合我,我想着,最好就是我回云州去,置办一座宅子,以后就用阿爹和阿娘给的铺子收租子,这种日子,我觉得挺好的。”
是挺美好的。
盛木一边雕福字一边道:“你想啊,我还要修一个秋千,有兴致了,就在秋千上面荡一荡,再养一些花,养出好的了,就送一些给周边的人。”
她说着说着,又顿了顿道:“没准,我年纪大了,就看上了住在我周边的有缘人呢?人嘛,走一步看一步,最重要的是不勉强自己。”
折棠也觉得是。
她挺羡慕盛木的,想的如此的开阔。
盛木却羡慕她,“你是个极为干脆的人,做事不拖泥带水,我喜欢你这份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