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域没说话,这一段时间,两人?的相处虽平静,但对此从前,仍然感觉少了些亲密。
倒不是因为两人?不愿说话了,只是每次聊天,林实往往心不在焉。一切跟从前并无二样?,只是空闲时间,她?更愿一个人?待在画室里独处。
这期间,林实没有去医院过一次,对于?那边的动?向,她?一概不问。
倒是陈域抽空去了一次。
那是一天下午,他趁着去酒楼的空当,买了补品去了趟医院。
屋里很整洁,只是正因为这样?,少了些人?气?,生的气?息更加少了。
林父对于?陈域的出现?感到有些诧异,对于?他的出现?,连名字都叫不出。
陈域喊了声叔叔,放下东西?便介绍自己。
两个男人?同处一间屋里有些沉默,林父先开口,问“她?最近好吗?”
陈域想了想林实的精神状态,没直说,只道还好。
“她?一点都不像我,像她?妈妈。脾气?有些急躁,但心地善良。”林父笑了笑,说道。
实际上,林实的长相随了她?爸,很白?,五官组合在一起很寡淡,但值得细看。
“我们父女两人?走到今天这种地步谁都没想到,但年轻时谁都犯过错,可放到我们这个家庭里,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
“她?不愿意跟我说话也不愿意跟我见面,分开这么多?年,我也只能在朋友聚会时远远看上她?一眼。她?慢慢长大,找一个什?么样?的男朋友我都不知道,你今天来看望我,我很开心。她?应该不知道吧?”
“嗯。”
林父的脸上有难掩的失落,他凄凉地笑了笑,说“如?果她?知道,她?肯定不会让你来。”
陈域没回答,林实的秉性谁都清楚,爱的也好,恨的也好,都用尽了力气?。
他絮絮叨叨说了很久,气?息微弱,话语并不流畅,断断续续的,都是关于?林实。
或许因为快要过年,来看望的人?不多?,他讲了很久。直至天黑,护工送饭进来,陈域才站起来道别。
“我下次再来看您。”
脆弱年迈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他说“别来了,让她?知道,该不高兴了。”
陈域没回答也没回头,他关了门,觉得胸腔一阵窒息。什?么感觉?他在这时竟无法形容。
路边的霓虹一盏接着一盏,延绵不绝。
他坐在车里抽了几根烟才驱车回去。
或许是见陈域还没回来的原因,林实自己已?经在屋里把饭菜弄好。她?已?经再不刻意维持自己的身材了,只求健康,身体好,重要的是能够移植。
陈域回来时,她?已?经乖乖地坐在餐厅喝着汤。
“回来了?”
“嗯。”他回答了一声,又?说“酒楼今天生意很好,忙到现?在。”
林实没回答,起身去厨房跟盛了碗米饭放到陈域面前。
两人?安静地吃着米饭,她?突然说“我觉得自己最近厨艺有些退步。”
“嗯?怎么?”
男人?咬了一口鸡块,并不认同她?的话。
“我觉得我炖的汤不如?你。”
陈域笑了笑,放下碗,喝了口汤,点点头说“确实。”
“.....”
两人?吃完晚饭后,陈域去洗完。
收拾好后,林实已?经换好衣服在门口等着他了。
他们如?常出门散步,道路两边的店铺多?多?少少都添了些春节的喜庆,贴上了倒着的福字。
到处都是一片张灯结彩。
陈域突然道“四伯说奶奶今年准备过来过年。”
两人?相握的双手处,林实无意识地僵了僵。
几秒后,她?才淡淡道“他们就?是这样?,做什?么都是先斩后奏,最后才告诉我。”
“让奶奶过来过年吧,我们照顾她?。”
“她?是要去医院的。”
陈域说“那到时候我过去照顾叔叔。”
林实没答,她?低头看着脚下的路,慢慢地走着。
她?的心早已?掀不起波澜了,好像什?么都能接受,最坏的也不过是骨髓移植,还有什?么呢?
“你为什?么从来不叫我南星?”她?突然问。
“你不喜欢。”
这个问题她?很早便想问他了,只是,她?一直在等一个结局,一个无能为力的结局。
林实笑了笑,平静地说道“我最恨的那个人?,竟然是与我有着血缘关系的至亲,多?么荒谬。他给了我生命,却从来没教我如?何好好生活,甚至把我推入了一个更深的绝境。这感觉,比让我直接死了,更加痛苦万分。”
“可你还在成?长。”
“可我已?经28岁了,再过两年我就?30了。突然觉得一切好快,明明什?么都没做,一晃三十年就?过去了。”
“你前头不还有我呢吗?”
“如?果有一天,我想通了很多?事?情,想要换一种生活方式,你会支持我吗?”
“会,但你要知道,无论你做什?么,我都在等你。”
这一晚的交谈,有些推心置腹。或许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心里在决定着什?么,仿佛就?是平日里几句寻常的对谈,不痛不痒。
可是林实终于?明白?,回首这几个月的相处,他们的故事?其实早在刚刚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走向了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