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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57章 无名(2 / 2)


沈玹伸手去接那枝花,极为珍重小心地模样。萧长宁却是目光一动,想起了什么坏主意似的,折下一朵红梅别在他镀金的?乌纱帽檐边。

沈玹的五官是凌厉且俊美的,眉宇间有常年不?散的阴寒之气,并不柔美。此时红梅颤颤巍巍地别在他的?鬓角,倒让他过于锋利的五官柔和了不?少。

沈玹长眉一挑,并不想做这般女子打扮,便伸手想要拿下那朵红梅,却被萧长宁慌忙止住。

“很?好看的?。”萧长宁眯着眼睛,红唇轻启,极为风雅地低声耳语,“天人不?敢看尔笑,唯恐一念坠红尘。”

沈玹抬到鬓边的手顿住了。

他一生恶名无数,有人骂他跗骨之蛆,说他是刽子手,是修罗,可头一次有人夸他为‘胜似天人’。尽管他并不在乎自己的?相貌如何,但萧长宁喜欢,他仍是开心的?,这点开心也顺着嘴角攀上了眉梢。

他更用力地环住萧长宁,碧空如洗,两人的?身躯挨得极近,阳光下的?影子几乎融为一体。

“殿下今日说话,怎的如此好听?”沈玹别着那朵红梅,刻意压低的嗓音带着愉悦。

萧长宁没什么底气地说:“大约是,比昨日更喜欢你了?”

沈玹的瞳仁幽深,说:“你知道撩我的?后果的??”

“本宫做什么又撩你了?”萧长宁顿觉冤枉,奇怪地看着他,“说句实话也是撩?沈提督,你何时变得这般定力不?足了?”

沈玹懒得与她唇枪舌剑地辩驳,索性强势地吻住了她的唇,如愿以偿地亲到芳泽。

长宁长公主一向是擅长顺杆而上的?,这张嘴,唯有含住的?时候才会老?实点。

片刻,萧长宁红着脸推开他:“够了,别闹了。”

沈玹意犹未尽地舔舔唇,与她并肩行在空旷无人的官道上,问道:“你去见皇上,说了什么?”

萧长宁捂着被吮得嫣红的?唇,含糊道:“你猜本宫说了什么。”

沈玹只是笑而不?语,眼神落在她身上,如同看没有秘密的?空气。

萧长宁哼了声:“明知故问。”

两人出宫坐了马车,在微微摇晃的?马车中做了点见不?得人的事,回到东厂门口时,萧长宁的?腿还有些微软,瞪着罪魁祸首,好一会儿才有力气下车。

刚进门,吴有福便迎上来道:“厂督,方才洛阳苏家的长公子托了关系进来,想求您赏脸与他一见?。”

沈玹神情冷淡:“洛阳哪个苏家?”

吴有福笑道:“排不?上名号,叫苏棋,约莫是个有钱的乡绅子弟,想花钱托您的关系买个入仕为官。”

沈玹拧眉,语气冷了下来:“这种事,难道还要本督教你怎么做?”

吴有福立即不笑了,放缓语调道:“属下自然知道厂督的为人,已经将?那苏家的公子赶走了,只是那苏家公子说什么也要将?随礼留下。说起来,他送的?礼与旁人不同,是……”

“扔了,莫要本督说第二遍。”沈玹拉住萧长宁的?手,头也不?回地穿过中庭,“以后再有这般不知死活的玩意送上门,杀了便是。”

吴有福不敢再多言。等?到沈玹的背影离去,他才摸了摸后脑勺,为难地自语道:“可是苏家送的?那张二石良弓的?确是时间珍品,配金漆雉羽箭,威风凛凛。”

他略一沉思,自作主张地想:丢了实在可惜,不?如送给蒋射罢了。

而入了门,萧长宁似笑非笑地看着沈玹,道:“你们东厂还管卖官鬻爵的活儿?”

沈玹解了蟒袍官帽,只穿了一身玄青色的窄袖武袍,坐在案几后嗤道:“东厂如日中天,总有几个鼠辈想冒死走捷径。”

总有人相信‘富贵险中求’,想抱东厂大腿的人多得是,倒也正常。萧长宁并未放在心上,只同沈玹玩笑了几句,此时就当揭过。

转眼到了三月,开了春,京师一片花红柳绿,春意盎然。

三月初十是越瑶的生辰,萧长宁记挂她,便搜罗了一套名匠锻造的?胡刀给她。谁知送去锦衣卫北镇抚司,却被她手下的?刘千户告知,越瑶一早就归家去了,并不在府中。

萧长宁只得将?生辰贺礼托付给刘千户,自己又返回东厂消遣去了。

而此时的越瑶正抱着一坛酒走在京师城外的?官道上,被身后的三个小孩闹得头疼。

这三个孩子两男一女,俱是七八-九岁,乃是她两位战死的兄长的遗孤。二嫂难产不?幸去世,孩子们便一并交给了大嫂徐氏抚养。

官道两边栽满了梨树,此时盛春时节,数里梨白若雪,官道上积攒了一层飘落的梨花,踩上去十分绵软。这些梨树全是大嫂一人栽种的?,花了整整七年,在官道旁种出一片望不?见?尽头的?雪白。

一开始,越瑶并不?理解大嫂为何要执着于栽种梨树,直到有一年花开,她与大嫂并肩坐在梨树下饮酒,微醺的大嫂眼睛湿红,指着头顶漫天的?纯白道:“妹妹你看,这梨雪飘落,像不像我与夫君相守白头?”

那时越瑶才明白嫂子一直坚持的?是什么:是她渴望与夫君白头偕老?的?夙愿,是她此生无法?实现的执念……

“姑姑,姑姑!”小孩们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后闹腾,将?她的思绪从遥远的?过去拉回。孩子们像膏药似的?挂在她腿上,眼馋地望着她怀中那坛上好的梨花酒,嚷嚷着,“姑姑,我?要喝!”

“我?也要喝!”

“臭小子,毛都没长齐喝什么喝?”越瑶今日破天荒穿了裙裳,行?动不便,只能拼命甩开这群粘人的小家伙,头疼道,“若是被两位哥哥知晓我?教唆你们喝酒,非得从地底跳出来拧断我胳膊不?可!”

小孩们仍是眼巴巴地叫着:“姑姑,姑姑,姑姑……”

越瑶挨个给他们脑袋上敲了个手栗子,怒道:“咕咕咕咕,你们属鸽子的?吗?真是的,连过个生辰也不?让我清净会儿。”

说罢,她仰头望着头顶茂盛粗壮的梨树枝干,足尖一点,灵巧地攀上高枝,藏身在那一堆馥郁芬芳的梨花白中,找了个舒适的?角度斜躺着,枕着胳膊喝起酒来。

侄子侄女们在树底下可怜巴巴地咽了会儿口水,知道馋不?到梨花酒了,呆了一会儿便各自散去放纸鸢玩。

四周一下清净起来。

难得清闲惬意,又有往事下酒,越瑶不知不觉便喝完了整坛,后劲上来,醉的?不?行?,迷迷糊糊就在树上睡着了。

这一睡从正午睡到午后,直到远处有马蹄声由远及近,来得急促。

越瑶被扰了清梦,全然忘记自己还在树梢上躺着,便揉着眼睛不?自觉翻了个身……

哐当——

怀中的酒坛坠落,摔碎在那匹乌云盖雪的马蹄前,惊住了打马而过的?过客。

马是极为高大强壮的军马,马背上的?人一袭黑衣,身量挺拔劲瘦,发丝一丝不?苟地束着,他勒马抬头,英气淡漠的?眼睛紧紧锁住梨花深处,像是蒙着一层清冷的雪雾,是双很漂亮的眼睛。

黑衣公子的?随从纷纷按着腰间的刀剑,喝道:“何人在此埋伏?”

然而花丛中并未有人回应,一阵窸窣的抖动过后,梨花簌簌,接着,一条带着酒香味的身影直直地从花冠中坠下,准确无误地落在……

那年轻的黑衣公子的?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迟到,但并不短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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