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时候,柏子仁回了学校,她的左耳已经恢复到四十分贝,可?以听见室内的交谈,右耳弱一些,还会间断地出现耳鸣,每节课她都坐在第一排,有时候听不清可?以从老师的口型辨别出他在说什么,实验室的学姐学长也照顾她,尽量分给她一些轻松的工作,她开始喝中吃药,一周去一次医院进行针灸治疗,等待奇迹发生。
很多同学观察到她的变化,她似乎比以前活泼了一些,脸上的笑容多了,偶尔也会参加大家的聊天,说一说自己的想法,这倒出乎他们的意外,本以为她生了病后会消沉,性格更静,谁料到是?相反的。
“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朱鸣文耸了耸肩膀,“因为人家快结婚了,心?情当然好。”
这个理由让所有同学信服,原因很简单,柏子仁重回学校后,手指上多了一枚戒指,除了做实验之外,吃饭看书休息的时候都戴着。
程静泊常常开车回来看柏子仁,每一回都带来新鲜的水果,核桃,花生和?其他营养品,一有时间就下厨炖汤给她喝,她的精神好了不少。
就连程医生都隔三差五打电话给柏子仁,询问她的身?体情况,有一回,更是?让人受宠若惊,程父和?程母来柏子仁的学校看她,给她带了一些吃的,作为回馈,他们要求她带他们逛一逛校园。
途中,程父心?直口快地说出了事实:“静泊已经交代过了,他不在的时候让我?们多多照顾你?。”
程母拽了拽他的胳膊,抱怨地说:“你?这个老头子真不会说话,难道儿子不吩咐,我?们就不过来表示关心?了吗?”
程父笑了笑,一点也不尴尬,轻声说:“实事求是?嘛,做人坦诚点好。”
柏子仁说:“你?们能?过来我?很开心?,阿姨叔叔,以后多来这里看我?。”
两老闻言笑得很开心?。
“一家人嘛,自然是?要多见见面的。”程父加了一句。
柏子仁一听就明?白了,叔叔阿姨已经清楚了她和?程静泊的婚期。
不止是?程父和?程母,柏子仁的家人也知道了,沐子北更是?生怕她忘了似的,每次见面都要提醒她:“瓜子仁,你?二月要做新娘子了,我?好舍不得。”
说不期待那一天是?假的,她也会在心?里算一算日期,只不过她还在治疗中,医生说如果突聋超过三月还没有恢复到正?常水平,建议佩戴助听器,一想到在明?年的婚礼上,耳朵还要戴一个以前不需要的东西,她心?态再好也会有些小失落。
当然,一切都在可?接受的范围内,如今的她不会再去纠结能?得到什么,会失去什么。
日子流水一般过去,城市入冬了,周末程静泊带柏子仁出去散心?。
秋天的茶山上有腊梅,一阵阵风吹过,清雅的香气停留在鼻尖,柏子仁感到心?旷神怡。
半山腰有一座亭子,他们稍作休憩,正?好不远处有一座寺庙,打钟声隔着重重叠叠的茶树传至耳畔,梵音清韵,柏子仁静下心?来,慢慢地听,一声比一声要清亮。
片刻后,钟声静止,风又拂面,她余光看见亭子的角落有一排瑰丽的小花朵,走过去蹲下来看。
“这是?茶花还是?梅花?”她不由地问。
程静泊来到她身?边,低头看了看。
“这是?茶梅,属于山茶科。”
“这也太?漂亮了吧。”
柏子仁看着心?生欢喜,孩子气地伸手捡起来,趁他不注意便放进自己的口袋,很快站起来眺望远处的茶树,拿出手机拍照片,拍完风景再拍人,然后拉着他的手继续往上走。
到了山顶,有一块地方满是?落了地的花朵,未等柏子仁思?考好要不要去捡,程静泊已经提前一步捡了几朵递到她手心?,她看了好一会,满意地放入口袋。
他们翻过山,一边走一边聊,不知不觉中时间过去了,寺庙近在眼前,她提议进去看一看。
也许是?天冷的关系,庙里的人很少,一对?年老的夫妇正?在虔诚地上香。
柏子仁看着老太?太?闭目在烟雾中,好奇地猜她在求什么,还问程静泊。
“我?想她没有在求什么,只是?说一说自己的心?里话。”
柏子仁觉得程静泊说的有道理,老太?太?的神情太?静定了,不像是?在祈求什么,而是?出于一种?信仰而行礼。
老爷爷也是?,面带平和?的微笑,一副自足常乐的模样。
柏子仁走进殿堂,对?佛行礼,只是?她没有达到一定境界,作为凡人,她还是?说了自己的两个愿望。
一是?,她希望和?他永远在一起,二是?,她希望他平安健康,越来越快乐。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他就站在身?边,垂下了眼眸,双手合十,再近看,他的眼睛是?闭着的。
过了一会,她轻声问:“你?许了什么愿望?”
他淡淡地笑了,没说话,她也不追问。
他们在这里待了很久,最后坐在一处台阶上,听小和?尚读心?经,声音犹如天籁。
她的头靠在他肩膀上,眼睛看着湛蓝的天空,心?静得像是?无风的湖泊一样。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清亮,突破了屏障一般,清晰得像是?让人可?以触碰到。
“你?在想什么?”他低头问。
“我?在想,一切都很好。”
他微微一愣,很快想起一个事实,他是?在对?她的右耳说话,声音很低,照例说她应该听不清,些许的迟疑后,他又问:“具体指的是?什么?”
“很多啊,这座山,这个冬天,这一年,什么都好。”她漫不经心?地说。
他笑了,心?头释然,一段时间的压力瞬间消散,竟然有些舒畅的感觉。
“对?了,你?刚才问我?许了什么愿望。”
“嗯,可?以告诉我?吗?”
“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已经达成了。”
她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理解是?什么意思?,他没有解释,只是?看她,时间长了,她又一次在他的墨瞳里看见了一个完整的自己,再接着,看他慢慢贴过来,亲了亲她的额头。
“还记得我?昨天给你?读书,你?说有一句很好听吗?”
柏子仁想了好久,摇了摇头,她记得自己问了好几句是?什么意思?,一时间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一句。
“花枝春满,天心?月圆。”他替她说了。
“对?,就是?这句,不过说来惭愧,其实我?不是?很懂。”
他笑了,一直看着她,目光不移片刻,很温柔地说:“通俗地说,就是?一个人最幸福的时候。”
“就像是?现在?”她很有默契地接话。
“正?是?此时此刻。”
这一刻,清风入耳,伴着世间独一无二的熟悉声音,远眺群山,和?心?爱的人安坐在天地的一角。
她忽然有些懂了,对?那优美的诗句有了自己的解释,即自此之后,再无他求。
是?的,在你?之后,我?别无所求。
(正?文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结束了,还有一个番外,写的是张无疾和纪冬天,其他的番外就放在实体书里了。
这个文始始终终是平淡的调子,但在写文的途中,我自己也有所收获,似乎对幸福的感觉更确定了,我想自己也会学习瓜子仁和泊泊的优点,更好地去面对生活,无论有没有挫折,都应该保持一个好的心态,还有,我向往他们这样简单的爱情,人生短暂,用更多时间珍惜自己喜欢的人和物,有些得失,不必计较。
连载两个月,离不开大家的支持,非常感谢,最后一篇番外写好后会发上来,大概会用两到三天,然后全文就完结了。
再次感谢追文的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