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列平时不怎么出极乐天宫的门——冠冕堂皇的理由是,虞黛楚要求他在极乐天宫帮着她多?注意?点情况,真实理由是,宅□□本不想挪窝。
极乐天宫又安全又资源充足,里?面的师兄师姐又好看,说话又好听,他超喜欢这里?的!
然而,虽然内心万分不情愿,他总也?得有不得不出门的时候。
比如说现在。
严列坐在沧流界知名大酒楼里?,等着和?一个理论上他不应该认识的人见面——当然,只是在魔修的理论上如此。
说起他现在所在的这家大酒楼,就建立在当初的游明阁原址上,据说背景同样是五大宗门合营,但完全没有当初游明阁为?整个沧流界提供宝物平台的大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到了这一步,魔门大佬到底想干什么、散修在他们眼?里?又究竟算是什么,已经昭然若揭,后者没那么好骗了。
原本对游明阁最上心的淮山真君,也?因?为?游明洞天的崩毁而冷冷淡淡,游明阁消失后,建立起了几个小的替代品,但终究没有了当初的规模。
严列所在的这家酒楼,现在算是整个沧流界排场最大的公开会所了。而他之所以离开极乐天宫来到这里?,主要还是因?为?最近的沧流界,氛围有点奇怪。
他坐在原地发呆,叫了一壶茶,却?一点也?不喝。
窗外有流光时不时飞过,落在门前,化作一道高挑的身影,看起来隐隐约约还有点眼?熟。
女修回头,挑眉露出一个略带探究的笑容来,“这么巧,在这里?竟然也?能遇上你?”
这当然不是和?严列在说话,但这个说话的女修他认得,极意?阁谢栖白——听说十几年前就踏入生死玄关、寻求突破元婴的机会了,没想到这时光匆匆而过,她竟然出关了。
那岂不是说……
“看来我?同谢元君有缘。”有人打着伞,娉娉婷婷地从云端走来,与?谢栖白并立在屋檐下,“上次与?元君相见,还是二十年前的事,没想到时光悠悠,如今元君已成元婴大修,可?喜可?贺。”
有的人说话作事、谈吐气质,都给人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门里?,总会显得有点过于和?软,好似走错了片场一样,以至于她一旦出现,旁人就会认出来。
严列身子?猛地向前一倾,叶白薇!
他万里?迢迢赶到这里?,等的当然就是叶白薇。虽然两人来了魔门之后很少联系,但彼此知道对方?是沧流界中唯一的同伴,互相守望,总比毫无道德底线的魔修来得靠谱。
论起修为?,当初叶白薇就比严列技高一筹,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还真是说不准。严列隔空遥遥试探叶白薇,一点也?看不出她的修为?。
甚至于,在他的的感知里?,叶白薇完全是个普通人。
但这是不可?能的。严列无比确信。他和?叶白薇认识了这么久,很确定?后者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倘若在魔门生存不下去,绝对早就转修魔门道法了——她是一个绝境也?要杀出一条血路的人。
当初叶白薇会选择跟着夏侯曜的时候,他就已经等着看戏了。她会甘心做别人温养蛊虫的道具?她会甘心给人当工具人?怎么可?能?
“我?很快吗?”谢栖白不置可?否,朝叶白薇看去的时候,一点也?没有对方?是个凡人、而自己是个元婴真君的高高在上感,“虞黛楚十年前就凝婴了,而我?比她大了好多?岁,没什么好恭贺的。别的不提——”
谢栖白的话锋一转,“没看见夏侯曜啊?他是在闭关?想来过不了多?久,我?就能听说他凝婴的消息了吧?”
笑意?盈盈,但每个字都是试探。
至少谢栖白自己心里?很清楚,她说这话的目的在于试探,而且试探的对象既是不在此处、可?能在闭关的夏侯曜,也?是近在眼?前的叶白薇。
魔门修士以实力为?尊,其他都要靠后,谢栖白绝不是其中的例外。而之所以让她这个元婴真君对着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客客气气的理由,自然也?是实力。
或者说,她认为?的实力。
“多?谢元君关系,我?出门的时候,夏侯师兄确实在闭关修炼。”无论多?大年纪、什么修为?,叶白薇说话做事都带着点楚楚动人感。她从来不是什么具有攻击性的长相和?气质,而这种天生自带的伪装为?她带来了不少的便利。
至少在对待谢栖白的试探时,能让她滴水不漏,又恭恭敬敬。
“不过,我?只是一介凡人,对修士的事情不了解,夏侯师兄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倘若元君好奇,也?可?以来本宗一叙。”
谢栖白一哂。
倘若一个凡人在修仙者的世界里?、在金丹修士身边陪伴了几十年,那么无论她掌握了多?少力量,也?绝不能算作是“对修士的事毫无了解”。
更何况……只有女人最懂女人,楚楚动人的外表、清纯无害的气质,可?以迷惑所有心怀傲慢的人,让他们放下警惕和?防备。只有真正重视对手的人,才会明白这一切之下所藏着的勃勃野心。
谢栖白是绝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什么一尘不染小白花的,至少在这沧流界里?不可?能有。不管叶白薇再怎么楚楚动人,她能在夏侯曜的身边安然无恙地活上几十年,已说明了一切。
谢栖白甚至有理由怀疑,这位看起来真的像个凡人的侍蛊玉使,到底是不是暗暗藏着修为?,而本来势头正猛、天资极佳的夏侯曜,这些年来修途不顺,又是否和?这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凡人有关。
但她当然只是怀疑,没有证据,也?根本没有必要去证实自己的怀疑。
匆匆点头而过,叶白薇进?了酒楼。
“你这派头可?是不小。”严列给她倒了杯茶。
叶白薇接了过来,往桌上一放,没有沾唇的意?思。在沧流界待了这么多?年,不要将别人递来的东西入口这种低级常识,无论是严列还是叶白薇都已经刻入骨髓了,作出这样的举动,也?无非就是客套一下、走个形式罢了。
“好歹也?混了这么多?年,在别人的眼?里?,我?连个修为?也?没有,总要落个尊重吧?”叶白薇随口说道,“狗魔修真的是不当人啊,江南皮革厂都没他们黑。”
听她这么说,好像在蛊神宗受到了什么非人的待遇,但只看她刚才拉风的入场方?式,就知道她虽然没有得到魔修的传承,但在蛊神宗的地位,也?绝不只是个凡人侍蛊玉使那么差。
“你说这个?”叶白薇拿出刚才手里?撑着的那把伞,往桌上一放,让严列看看伞面上繁复的纹路,“看到这画的是什么了吗?”
这严列哪认识啊?
叶白薇挑挑眉,一招手,纹饰精美的伞面便忽地散开,变成了无数的蛊虫,四下乱飞,很快又整齐划一地落在了地上,汇成四路大军,朝着包厢里?的四个角落列队而去,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卧槽!”严列惊叫一声,鸡皮疙瘩起了一胳膊。虽然近年来不爱动,但之前迫于生计不断外出历练,让他对于整个沧流界各路修士的手段很是了解。像是叶白薇刚才那把伞变出来的蛊虫,完全可?以在短时间内分食一名实力不强的金丹修士。
——严列虽然手握系统这等超强金手指,但到底还是没有虞黛楚那么逆天的。他自觉是个普通人,现在的金丹中期修为?,已经让他很满意?了。
所以理论上来说,叶白薇就单凭这一把伞,都很有可?能重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