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飞万里,携云而来,一扫青空,妖山秘境外,八荒四海的修士尽皆争往,把这平日里冷冷清清的地方变成了通都大邑,一时间竟不让许多修仙大城。
“伏龙剑宗也来了,如今只差太玄宗了。”
“那就是天生剑心的沈琤?看起来不太好打交道啊。还是清欢宗的叶白薇道友平易近人。”
“伏龙剑宗多得是这种把剑当老婆的剑修,清欢宗也向来好相处,只除了太玄宗,历届弟子多有不同,不知这届领头的又是谁,近年似乎没听说什么人物。”
“师茶算一个吧?”
“师茶虽然有几分名气,但和叶白薇、沈琤比还差得远。”
说话间,伏龙剑宗的宝船已近,天边忽有灿光急速而来,倏忽便至眼前,竟先伏龙剑宗一步,浮在空中,光华微敛,数道流光自其中飞出,齐齐落下。
“太玄宗的道友,妖山秘境还没开呢,不必这么着急。”伏龙剑宗的宝船上有人大笑,须臾间,也飞出数道剑光来,齐齐落下,化作几个神采奕奕的修士,为首的那个笑意未褪,却好似一把出鞘的利剑,直掣晴空。
“原来伏龙剑宗来的是你。”流光恰落在他们对面,一人当先,正是太玄宗许正言真君,他眯了眯眼睛,忽然伸手拍了拍身侧女子,“黛黛,对面那个老匹夫姓季,学的是断情剑,别看他笑眯眯,其实冷心冷肺,满脑子只有杀人剑。以后遇上他门下修士小心点。”
许正言不愧是元婴真君,极有大将风范,当面说人,半点也不见尴尬。
众人把目光往他身侧一瞥,只觉容光胜锦、艳色逼人,仿佛无穷春光潋滟都于此时此地下临,足夺去一切注目。
于无穷瞩目中,虞黛楚微微一笑,“师祖这么说,想必季真君御剑当真独步天下,若有缘与真君门下道友交手,必是快事。”
季真君目光如炬,朝她望了一眼,便似有雷霆暗涌,转瞬又化空,哈哈一笑,说不出的豪爽,“许正言,你这徒孙可比你会说话。”
他忽地一招手,搭在身后一青年肩上,将他揽上前两步,大力拍了拍,仿佛亲昵到近乎哥俩好,“沈师侄,太玄宗可是直接把他们的得意弟子怼上门挑衅了,咱们剑宗也不能不接招是不是?”
若说季真君像一把出鞘的利剑,那么被他揽上前的青年便已是寒光在落,雪意凌人。他有着最耀眼的眉目,又仿佛日光临照冰雪,于极耀眼中透出极冷淡。任谁见了他,都不会以为他是什么无名之辈。
倘若他不是伏龙剑宗那位天生剑心的绝世天才沈琤,便没有人配是了。
然而,管你天生剑心还是绝世天才,在元婴真君手下都是弟弟。
沈琤立在季真君身后时,神情冰冷,气势迫人,冷不丁被揽住上前,一个踉跄才站稳,气势还是那么迫人,神情也……更加冰冷了。
季真君丝毫不觉自家小天才的冷淡,大声道,“来,阿琤,和许真君说说,拿到水云珏,有没有信心?”
“有。”沈琤神情冷漠,言简意赅。
“大点声,许真君听不见!”季真君扯着嗓子。
许真君怎么可能听不见呢?这么大的修为差距,他就算是用了传音入密,许真君也能听见啊?
沈琤偏头,木着脸望他,冷漠神情下满是拒绝和挣扎。
季真君殷切回望,眼里满是鼓励。
这场面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任你再是冷漠小天才,也敌不过长辈炫耀的心。
沈琤沉默了片刻,终于妥协,启唇就要开口。
“巧得很,我也对水云珏志在必得。”虞黛楚忽地开口,将沈琤的话断在开口前,她含笑朝他致意,“到底谁的信心更有底气,咱们进了妖山秘境便见分晓。”
所以无关人等就别瞎掺和了。
季真君遗憾得眉毛都耷拉下来了。
“随时恭候。”沈琤神色未变,心里却轻轻松了一口气,季真君搞这么一出带来的压力,比无数强敌在侧还要可怕得多,他宁愿生死玄关里走一遭,也不愿意再来这么一次。
想到此处,他甚至向虞黛楚投来一个对他来说已经算得上温和的目光。
虞黛楚敏锐地捕捉到他态度的些微不同,却并不放在心上,她可不是为了搏沈琤的好感。
她之所以给对手解围,其实是为了帮自己——假设沈琤妥协,灵气裹着言语传彻天际,难免要将他们太玄宗的气势压过一头,这种事许正言能忍?
许正言不能忍,可不就得让自家徒孙找回场子了吗?到时候谁知道会给她安排什么更羞耻的事,不答应,难免让师祖他老人家丢面子。
虞黛楚这么一个孝顺的徒孙,怎么可能忍心让师祖丢脸呢?
所以,可能性要扼杀在摇篮里!
然而,她这般心思弯弯绕绕,落在有心人眼里,却又变了一副模样。
严列眸光闪动,在沈琤与虞黛楚身上来回转了几番,忽地开口,言语不疾不徐,却又尽是矜持的高傲,“久闻沈道友是天生剑心,在下也学剑,机会难得,想向道友讨教一二。”
沈琤目光落在他身上。
严列朝他微微一笑,似无尽礼貌,却又说不出的挑衅。他生就一副自带贵气的好样貌,只是站在那里,便仿佛王孙公子,矜贵之极,又遥远之极。稍有自鄙之心的人,便会觉得自己与他并非一个世界的人。
沈琤仿佛察觉不出他的挑衅,淡淡道,“可以,拔剑吧。”
严列笑容微敛。
他傲慢,沈琤比他更傲慢。沈琤并未将他当作一个值得重视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