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他怒吼着,拼尽了全力挥动长剑。剑身动作间带起来一阵风,裹挟着血腥气朝宁王而去。
宁王不是徐茂,他有着比他更深厚的经验,更精湛的武艺。
周从凛不是没想过阻止徐茂,可是未经过他人苦楚,又如何做到将心比心,规劝他人做事?
于是他答应了。
答应让徐茂前去,让他亲自将心中的愤怒与悔恨一并发泄。
可自古以来便是名将命多舛,不许人间见白头。谁人心里不明白?徐国公战死沙场,无怨无悔,这是对于一个将领最崇高的葬礼。
徐茂也明白,但他自始至终都在怨恨宁王。如果不是他,他现在还是京城里一个无忧无虑的徐家小公子,疼爱他的祖父不会尸骨无存,永远回不了国公府,疼爱他的大哥也不会一夜苍老,心力交瘁而病。
他发疯般地刺向宁王,宁王冷眼着一招招接下,周围皆是撕裂与高吼的声音,可徐茂仿佛一个字也听不见,赤红着双眼死死摁着剑。
两人互相抵挡着对方,徐茂咬着牙关说:“畜生!”
宁王笑开来,而后眸光一凝,双手一动便轻而易举弹开了徐茂的压制,徐茂被震得退后了好几步,后脚跟在地面上踩踏出一个深深脚印。
“去死!”他再次挥着剑上前来,却见宁王飞身腾空,一脚踹开,直直将徐茂踹趴了下去。
他嘴角渗出血来,胸膛处仿佛有火在烧,四肢更像是被千金锤砸过一般,无法动弹。
不待徐茂爬起来,宁王已经拖着剑一步步走向他,他身后猩红披风飞扬着,头发散乱着,像是地狱而来的阿修罗,势要将这里化作人间炼狱。
宁王居高临下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悲悯,漠然而冰冷。
他冷冷一笑:“去陪你祖父吧。”
说罢他单手持剑猛然朝他脑门刺去。
“峥!”
随着一道冷冽声音响起,宁王剑尖被一股强烈力气偏转,他身子迅速侧开,警惕地看向来人。
周从凛从城楼上飞身而下,笔直站到了徐茂跟前,直视着宁王道:“现在这世道,畜生的功夫也是越来越好了。”
这一场战役,真正的两位将领终于是一同站在了战场上,面对面将刀剑指向了对方。
四周还在不住地厮杀,清晨薄雾与霞光散去,秋日里的太阳顶上了头,枯黄落叶与泥沙在阳光下一并浑浊飞扬。
宁王站定说:“你祖父在下头等你。”
周从凛手陡然一紧,手背上青筋暴起,覆在铁甲后面的身躯紧绷着。他举起长.枪直指他眉心,眼中像是飞出了千万刀剑,在宁王身上一下又一下地剜。
他道:“我看还是宁王你去陪他聊聊。”
话音刚落,宁王已经像是猎豹一般冲了过来,这个衍道口中必须要解决的人,他今日就要让他知道死亡的痛苦。
刀剑能有多大威力,取决于持有之人。从前衍道告诉宁王,说他是杀伐而出的九五至尊,这一点确实也没错。
他宁王,喜欢这样的场面。
厮杀,鲜血,战场。
长.枪与剑碰撞,火星冒出,两人都用尽了周身力气要杀掉对方。
周从凛是在周老将军□□下成长起来的,同常年混迹于战场的宁王相比,他也分毫不输。
宁王一个侧身,剑柄在他掌心旋转,自他身前猛地绕到身后,他飞速绕回身子刺向周从凛。
风在这时更加狂躁了,隐约能听见怒号之声。只见周从凛一个翻身跳开,长.枪从高空抛掷,他落地瞬间又重新握回,从背后朝着宁王而去。
气势突来,宁王面色一变,他暴退开来,“倒是小瞧你了。”
这时常晖也已经杀了出来,他上前来护住徐茂,接住周从凛的眼神后,二人往城门去。
周从凛同他就站在两军之中,他像是一尊雕塑,死死捍卫在城关之前。
“你若安心守在西北,本不会有这一场无妄之灾。”
他脸上带着血迹,桀骜恣意的眉眼在那一身铁甲之下,仿若是入了画的盛世将军。可他声音那样冷,比那寒冬腊月还要冷,半分暖意都化不开。
宁王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他仰天大笑,随后他顿了一下,大喊道:“毛头小子终究还是什么都不懂。”
战事胶着,大燕那边死守着,宁王这边又攻不下去,双方从早晨一直打到了晌午仍不分胜负。
眼见着没有办法,忽然又刮起了大风,那风来势实在太过猛烈,四周的高大树木竟然被连根拔起,将士两两相对间,咫尺不可见。
“今日便要你葬在此处!”宁王疯狂狞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