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夜里,微风都是惬意幽香的。
晚霁的到来让沉寂的周府总算是热闹了点,周夫人拾掇好心情,忙里忙外地招呼着,一边嫌她也不来个信,一边却是上上下下将人伺候好。
府上丫鬟小厮们三两个凑一块儿,想上来打招呼又不敢。
周从凛更是整个人都傻了,瞧见她眉眼之间的疲倦,二话不说就拉过人往屋里走。他沉着一张脸,活像别人欠了他百八十万似的。
“诶!”周夫人笑脸一僵,刚要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她喊道:“你做什么去?”
大刀阔斧的周从凛一声不吭就往他院子里去。漆玉本就是陪着晚霁来的,这会子一瞧见晚霁被拉走,她也小碎步跟了上去。
“余安。”周从凛喊了一声,余安嘿嘿偷笑,迅速明白了自己的定位,一个大步上去就拦住了漆玉。
“这位……”他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只能尴尬道:“你稍等片刻,公子与姑娘有话要说。”
漆玉打量了一眼面前的人,也知道来了这周府,晚霁都没有说什么,她一个做奴才的,自然也不能说什么。于是她颔首,安静站在了一旁。
谁料周夫人收回视线看着余安,冷笑道:“去,跟着他。”
余安心尖尖儿都跟着一颤,他去,他去找骂吗这不是。于是赶快垂着头,赔笑着嗫嗫说:“夫人,这不太好吧?”
周夫人略微蹙眉,好像是不太好。
“夫人,这小别都还胜新婚呢。”余安趁热打铁,也不管自己胡说八道了什么,一通话就往外迸:“公子与姑娘,这多不容易才见了这一次,况且公子心里也有数,您看这——”
“看什么看,你就不会偷看?”周夫人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漆玉嘴角一抽。倒没想到这位夫人,说话还挺……还挺别致的。
周夫人说完眉目舒展,回头又看了一眼两人离去的方向。心想,偷看嘛,多大点事,是这个理吧?
而这边被周从凛拉着的晚霁是一头雾水,她抿了抿唇,任由他把自己摁到了桌前坐下。
“你若要来,至少来个信,姑娘家在外,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周从凛真真是气得脸黑得要滴出水似的,嘴里跟爆豆子似的:“还一个人都不带,就那个丫鬟,她能做什么?能给你补补衣裳,还是能给你梳梳头?”
晚霁刚提起一口气要说话,周从凛就在她面前弯下了腰,原本是她坐着他站着,这一下倒是视线持平了。
他道:“你看看你,都黑了。”
???
晚霁心头又酸又软,只好轻声细语同他说:“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漆玉将我保护得很好,还有衍岐大师,是同我一起来的。”
“还有我大哥,他不说其实我也清楚,肯定派了人暗中跟着我。”晚霁想到路上那些人,委实都气笑了,还不如光明正大直接八抬大轿将她给抬过来呢。
其实也是因为当时走得匆忙,又怕惊扰了永雎王,直到晚霁他们出城之后,盛炳才派了人的。
“衍岐大师?”周从凛一愣,旋即又不管了,左右不是相干人等。他伸出手拉过她,摩挲着她手背,跟叮嘱孩子一样叮嘱:“你以后不要这般做了。”
说没有惊喜,不高兴都是假的,他当时都快高兴疯了。可只要一想到她就这样悄无声息,从齐国一路到了大燕,他就感到后怕。
晚霁眼里笑意化开,轻轻点头。
周从凛也没问永雎王的态度了,此刻说那些怕也只会不愉快,于是他眼尖手快地搬了个凳子坐到她面前。
两人挨得近,膝盖抵着膝盖,气息缠绕着,气氛一下有些怪异了起来。
晚霁耳尖一红,有些想要抽回放在他掌心的手。
周从凛固执地不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瞧,如果不是他真的是个人,晚霁忽然觉得,他好像一条狗。
心里又恍恍惚惚地想:一报还一报,从前他说我像狗,这一次扯平了。
“瘦了。”周从凛看了半晌,平静地来了这样一句。
晚霁回神,下意识抚上自己脸庞,不确定道:“是吗?”
周从凛郑重点头,那股桀骜恣意尽皆浸染在眼角眉梢,他勾唇笑道:“定是想我想瘦了。”
随后他嘶了一声,猛然凑到她脸前,俩人四目相对,鼻尖触着鼻尖。他放缓了语调,像是耳鬓厮磨的呢喃:“窈窈,是不是?”
说话就说话,挨这么近干什么!
晚霁脑袋轰的一声,出于本能地想往后退,可身体又跟僵住了一样,动都都动不了。
周从凛眼里蕴了柔软,亮晶晶地倒映着晚霁羞红又不知所措的脸,他只觉得畅快极了,于是忍不住咧开嘴笑,可笑着笑着就直接放声大笑了。
他已经不是那个幼时掏鸟窝,半夜爬墙的孩童了,也不是那个打架跟吃饭一样平常,说话毫无顾忌的少年郎了。
他提过刀剑,杀过敌人,上过战场,他眉眼处纵然还是同从前一般,但已经有了成熟男子的稳重与肃然。
此刻大笑着,像是瞬间就拉回了那些年里两人的时光。
外头猫着腰的余安小心翼翼偷瞄,他竖起了耳朵整个人趴在了窗边,听见周从凛的大笑声,他不禁打了寒颤。
余安嘟囔着:“这么大声,是吃了癫笑丸吗?”
癫不癫的他也不知道,只好赶快屏气凝神又继续听。
而屋子里晚霁手比心快,飞快地捂了上去,她双眸漾着水光,嗔怒道:“别笑了!”
带着梨香的,姑娘家细腻滑嫩的手覆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