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亲事到底还是被搁置了下来,永雎王从宫里回来,什么话也没说,跟没事儿人一样。
盛炳瞧着放心不下,旁敲侧击探了一番,谁知道永雎王当场就给他冷了脸。
“窈窈这么小,嫁出去受罪?”永雎王是这样说的,说的那叫一个眉目威严,双眼藏火。
盛炳当场就没话说了,他又转而问:“爹,您听说大燕的事儿了吗?”
永雎王默了一瞬,微微颔首。
“您觉着那位宁王可有胜算?”盛炳这话却是问得奇怪的,且不论大燕易不易主,他也不该这般直接开口就是宁王有没有胜算。若真论起来,昶乐嫁给了那位徐开运,扯起姻亲来,不也算得上半个姊妹家了?
只是倒也无关乎她的事,毕竟她现下只算一妇道人家,徐开运在朝廷任职,谁是皇帝就给谁任职。
永雎王瞥他一眼,“你觉得有?”
盛炳并不在乎他有没有,他本来想借机问的是周从凛。只是如今周从凛估计都没上战场,他纯属随口一问。
他微微一笑:“孩儿不敢妄言。”
已是戌时三刻,天色渐暗,天边橘红与晕黄相交织,渲染出一副柔美的画。残霞虚虚照下来,笼罩着整个王府,瓦片都折反出微光。
永雎王踱步到案桌前,手指放在书面上,斜斜落下暗影。上头密密麻麻写了些字,几乎都是各家公子的详细信息。
“大燕建朝不过几十年,这才传到第二个,宁王么——”他轻敲了敲,扫过纸面,眯着眼道:“应该火候还不太够。”
盛炳不禁想到他见过的那位大燕陛下,看起来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
“您觉得大燕陛下会否跟咱们借兵?”他凝眉道。
“借兵?”永雎王觉得有些好笑,“大燕陛下现在是跟自己皇叔开战,内里斗。而不是像当年那位圣祖皇帝一般,四处征战了。”
“天下平定,谁又愿意莫名其妙就出兵?”永雎王收回手,淡淡开口:“他即便想借,也不一定真正就能借给他。”
他一字一句道:“齐国想要修好的是大燕,不是大燕的某个谁。”
“况且举全国之力,还有圣祖皇帝留下的那一帮子人,他守住皇位那也是他应该的。若守不住,那便罢了,这点能耐都没有,他当什么大燕的陛下?”
永雎王这番话一点情面都没留,但确实也是如此,站在他的位置看,首先考虑的是齐国。
事实也是如此,承安帝首先想到的一定不是借兵,他一个坐拥万里江山的陛下,百万雄兵没有,但对付他那皇叔,也是绰绰有余的。就算真的到了非借兵那一步不可,齐国这边也得掂量掂量到底谁取胜的可能性大。
赔本的买卖,谁愿意干?
盛炳沉思片刻,忽然笑道:“您是不是在给窈窈物色夫婿了?”
这本儿详细罗列了一干子弟的小册子,规规矩矩摆在了案桌上。这东西,昨日就送过来了,永雎王嘴上说着不乐意,心底还是忍不住先打探一番,王妃是不可能替晚霁考虑这事的,他这当爹的,自然需要细心一些。
“可是相中谁了?”盛炳见他没说话,又问了一句。语气倒不是多八卦的,甚至带着笑意,和几分想要一起探讨的诚恳。
永雎王脸色稍缓,朝着他招了招手道:“过来。”
盛炳一本正经上前,走到他身旁,只略略看了一眼。
“李三公子?”他挑眉。
难不成就是盛霖说送果子的那个?
永雎王甚至还专业的画了像,看上去倒是确实光风霁月,嫡仙似的。但这齐国根本就没几个人见过真正的他,说是生得太好,怕出来引起骚乱。
便是出来过几次,每次都遮得严严实实,就怕谁能抢人似的。于是这么久了,传言越传越玄乎,却是没有一个真正见过人家真容的。
永雎王胸有成竹道:“是他。”
“我让人潜入府中,混到院中小厮里。”他想了想道:“倒还是个小心谨慎的。”
“这人面相——”盛炳顿了顿,有些奇怪道:“怎么瞧着跟假的一样?”
永雎王拿起册子,左右端详了一番,皱眉说:“是吗?”
“您瞧这眼睛。”盛炳指了指:“正常人眼睛能这么大?这鼻子,跟堆了块儿山似的,能这么高挺?”
“再说了,李尚书也不是这般模样,儿子再像生母,也没听说过李尚书有过什么貌美夫人的。”
盛炳在外是冷硬深沉的形象,因为在军中待过,他说话间自有一股断然之气,虽不至于狠辣凌厉,但鲜少这般,嫌弃得眼睛仿佛都没边儿了。
他这般一说,永雎王也是有些迟疑。
“那你看这个怎么样?”永雎王翻了两页,递给他看另一个。
盛炳又瞧了瞧,说:“这个看上去是个木讷的,定不会讨窈窈欢心。”
左看一个不满意,又看一个还是不满意。永雎王将书一个,沉重道:“那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