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桌上摆放着吃食,还有铺洒着的水果,很乱,但很新鲜。往石桌旁边去一点,燃着一堆火,上头铁架支撑着挂了一口锅,浓浓的香气飘散开来。
晕黄的光照亮山洞,将影子斜斜打在了墙壁上。她抬眸看去,一道欣长人影缓缓出现。
那人穿着一身破烂衣衫,头发披散着,刚毅冷硬的脸上带着一道伤口,从右侧脸向下,一路到了下颚。额前有几缕头发刚好遮住眼睛,深长胡须在微风中轻晃了晃。
他抱着干柴,默不作声走了进来。
晚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缩了缩脚,径直望向那人。
他放下柴,伸手搅了搅汤锅,热气循着风向散开。接着他又从桌上拿起了一颗果子,在手心里揉搓了一下就开始吃。
许是晚霁目光落在他身上,有些探究,他也偏头看了过来。
一只眼深黑透亮,一直眼荒芜浑浊。
晚霁一怔,竟是瞎了一只。
随即她脑中飞速思索着,一开始他就没对自己下杀手,现在看来也不会,而且从刚才到现在,她昏迷着,便是他有什么肮脏心思,大可一并做了,但他没有。
她眸中闪过坚定,淡声开口:“你抓我来,想做什么?”
那人咽下东西,因为太久没说话,声音干涩沙哑,像是沙砾摩擦,尖锐又有些难以言明的粗糙感。
“见你。”他说。
晚霁抿着唇,素不相识,谈何相见。她仍旧打着十二分的警惕,又问:“为什么?”
那人想了一会,垂下眼皮说:“像。”
他没再说话了,晚霁心跳却是陡然加快。
又是像,大哥和昶乐都说她像生母,难道这个人,认识她娘亲?
还没等她想明白,那人霍然气势一变,飞身踢出一截燃烧着的木棍。木棍笔直冲向了山洞口,却被飞出来的一颗石子打歪。
“哟,正吃饭呢?”来人狞笑着,和带晚霁来的那个人一样,衣着褴褛,只是他眉眼间邪气太盛,透着一股子贪婪的味道。
晚霁下意识蹙眉,她往角落又缩了缩。
不料那人突然目光扫了过来,他舔了舔唇角,眼露淫光,其间还透着惊喜:“哥哥,你这次抓的这个不错啊。”
晚霁霍然定住。
那人啊了一声,向前走了几步,可被他唤作哥哥的人刹那间就移动到了晚霁面前,他呈现的是一种完全保护的姿态。
“齐锵。”他这样喊。
声音沉沉,警告意味明显。
“哥哥。”齐锵似乎很不高兴,他指着晚霁,转而十分兴奋道:“你看她,和那个女人多像啊。”
“你看看。”他眼里的火光几乎要焚烧了晚霁,又不自觉往前走:“叫我摸摸,叫我摸摸她和她是不是一样的感觉。”
晚霁心中大骇,浑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住了。
可挡在晚霁面前的人一动不动,像是一尊雕塑,他尚且还漆黑透亮的眼紧紧锁在齐锵身上。
“离开。”他说。
齐锵彻底怒了,像是野兽般发狂,低吼道:“齐晤端!”
搏斗不过是眨眼之间,齐晤端和齐锵招招刺向对方死穴,没有半分情面。
晚霁一时之间竟有些怔愣,只是很快她就下定了决心。她咬紧了下唇,一边观察着两人打斗,一边分心看向了洞口。
齐晤端一只眼瞎了,可他招式凌厉,齐锵在他手中,一点好处也没讨到。晚霁小心翼翼挪着脚步,悄无声息地终于挪到了洞口处。
二人打得难舍难分,蓦然齐锵将那铁锅踢翻,伴随着香味,汤料全部倾洒,在半空中扬起一个弧度。
齐晤端闪身躲避,迅速踮脚腾空而去,他一手吸引齐锵注意力,另一手手肘一屈,死死将他抵在了墙壁上。
就现在!
晚霁根本什么也来不及考虑,发了疯似的横冲直撞地跑。山间的杂草枯枝刮破裙角,葱郁的林间放眼望去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她心跳如鼓,一直跑,一直跑。
耳边尽是呼啸而过的风声,豆大的汗珠滴落,她咬紧了牙关,一刻不停地跑。
却在这时,凭空出现一只手臂捂住了她的嘴,而后另一只覆上来拥住了她。
晚霁心中发凉,她死命地扭动着身子,双手不住地拍打着身后的人,眼中的热泪盈盈欲落。
那人将她带到了一处落石之间,狭□□仄的洞口里,两人身躯紧紧贴着,不留一丝空隙。
她又怒又怕,眼泪啪嗒一声砸落在那人手背上。
像是滚烫烈焰,不过一瞬间,就轻易燎原。
“晚霁。”声音从后背传来,那样轻,抵近万般缱绻与温柔。
晚霁倏然脑袋放空,僵直了身子久久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