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宴会?不值一谈?
时渺差点捏碎手中的玉杯,这东大陆哪一位修士不知道他们七月谷的百果盛会?那可是拥有‘破壁’功效的奇果!人人梦寐以求,要不是她们有人员限制,不然现在七月谷门槛都已经被踏破了好吗!
“那阁下所求……?”时渺努力稳住自己轻柔的嗓音。
坐在她对面一袭黑衣与宫殿内奢华布置格格不入的那人终于抬起头来,一双沉如寒渊的眼眸显露在时渺面前,但是奇妙的是,她依旧看不透他的容貌。哪怕竭力看去,也始终隔了模模糊糊的一层。
时渺听见那人猛地变得深沉的嗓音,里面带了几分势在必得。
“为一人,为一物。”
时渺被他那一瞬间散发出来的气势所怔,但很快便回过神来,额间几不可见地划过一丝冷汗,她有些僵硬道:“愿闻其详。”
这便是答应他之前所说的交易了。
哪怕她表面上有多么镇定,但也掩盖不住时渺内心的惊惧。
这究竟是哪里来的怪物?!
*
祁清是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回到客栈的,此刻天边残阳若血,落日的余晖将最后的一分温度散落在地面,冷色的青石板道路都带上几分暖色。七月谷的傍晚依旧繁华喧闹。
一双黝黑的怯生生的眸子正盯着地面看。
祁清上了福来客栈的三楼。
“回来了?”一如往常,那个喜欢半依在软塌上人放下手上的书卷,在祁清进门的一刻问道。他的后面便是霞光,可当他眉目温和下来时,便比炫目的霞光还要夺目。
可晏萧然话音刚落,却忽地眼眸微眯,将目光渐渐挪到了祁清身旁。
“我回来了。”祁清大大方方地回应,顺带将自己带回来的小可爱拉进屋,“来来来,我介绍一下这是我新认的小弟,林珑。”
“来,林珑,这是你另一位大哥。”祁清将不过他膝盖高的小孩拉到晏萧然跟前。本就怯生生的小孩看到那位有些凌厉的美人的时候,却是连头都不敢抬。他的手紧紧攥住祁清的手指,像是握住最后一根稻草般不肯放松。
看着林珑黑色的发顶可爱的小发旋,祁清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目光温和,等待他出声。
他知道他并不柔弱。
晏萧然眼眸低垂,他脸上的笑意不知什么时候收敛了起来,茶金色的瞳孔冷淡地看着这个矮小瘦弱的人。不知为何,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一大一小似乎在沉默地对峙,晏萧然瞥了一眼祁清,但最后还是败下阵来,他的目光染上了几分淡淡的无奈。
晏萧然率先开口,声色轻柔:“你好啊,唤我晏哥便行。”
仿佛一个真的,病弱却友好的大哥。
林珑似乎抖了抖,他慢慢抬起小脸,如同黑曜石般黑亮的眼眸对上了晏萧然茶金色的眼,唇角扬起一个小小的笑来,眉尾暗红的胎记都似乎明动了许多。
他的声音软糯而乖巧,“晏哥哥。”
“嗯。”晏萧然淡淡地回应了一声,也轻轻揉了揉他的发顶,然后他向祁清看去。
刚来七月谷便又给他领回一个崽子,本来已经有了那只缠人的猫了,现在又多了一个争宠的。
他真不知该拿他的夫人如何是好。
晏萧然叹了口气,眼中有几分无可奈何,可他又能怎么办呢?
扬起属于正室包容而大度的笑.jpg
……自然是宠着了。
只是一打完招呼,林珑便如小鸟回巢一般迫不及待地奔入祁清的怀抱,周身全是他温暖又富有安全感的气息,林珑忍不住软软地唤了一声:“哥哥。”
“诶!”祁清快乐地应了一声,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而被祁清安排留在客栈护着晏萧然的黄豆许久没见到自己的主人了,可一回来便看见自己的亲亲主人竟有其他崽了,顿时瞪大了眼睛,尾巴尖都竖了起来。
他不甘地“呜呜!”了两声,也急不可耐地投入祁清的怀抱。
天生喜欢乖巧可爱又听话的幼崽的祁清一把揽住,左拥右抱的,感觉自己仿佛身在天堂。
见某人眼里完全忽视了自己的存在,晏萧然脸上的笑淡了下来。
一番作乐,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但是街道上却是亮起了街灯,一瞬间,又明亮如昼。七月谷,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比落水镇甚至落霞城还要繁华。
将林珑洗刷干净,换上一身新的衣裳。因为祁清没钱买新衣服,林珑小小的身子却是披着大大的衣服,是祁清穿过的比较柔软干净的里衣。又长又宽的袖子,祁清哪怕折了三折,林珑还是只能露出半张小手来,腿就更别说了。只能在衣服下看见一个轮廓。
他乖巧地扬着一张小脸,目光只放在祁清身上,任由摆弄的模样像个精致而乖巧的娃娃。
祁清替他上完伤药,怜惜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好了,该休息啦。”
林珑已经五岁了,但是身量却比一般五岁的孩子还要矮小,身形也更瘦,身上大大小小都是陈旧的伤痕,完全不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
祁清拉过他的手,替他揉了揉手腕上可怖的靑痕。那很明显是被捆绑后的痕迹,光是看着便觉得触目惊心,更别说是出现在一个五岁的孩子身上了。
“没事了。”他轻柔地说着,声音像是能软成一片片,随风一起化在这个夜晚。
只是在他揽住小孩时,往日里一同温和的眼眸却闪过几分冷色。
当他在破庙里见到林珑时,便发觉了事情不对。
为何一个四五岁的孩子频繁走失,还是逃到鲜有人知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为何一个五岁的孩子会满脸伤痕,身上还带着要渗透衣襟的血迹?
——不是因为玩乐而走丢,仅仅是为了逃跑罢了。
不跑,会死。
“林家不对。”好不容易将人哄睡,祁清顺势坐在床沿,他的衣袖正被一只小手紧紧攥着。
哪怕是睡着了也不肯放松。
祁清不知道他遭遇过什么,但总归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便任由他去了。
晏萧然只能坐在软塌上,他看了一眼床上那个霸占了本该属于他的位置的小孩,随后低垂下眼眸。
“所以你要如何?”
他是不想祁清去趟这个浑水的,但是若是祁清想,他也没有意见。
……总归有他护着。
祁清倒是没有立刻回应,微垂着眼睑的模样似乎是在思考。那张圆润而天真的脸在这一次褪去了表象,变得有冰冷起来。
“……明日再说吧。”最后他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但是晏萧然却又提点了两句,“既然你本来是盯着赏金的,七月谷认识他的人可不少。”他伸手点了点床上睡得安稳的那一小只。
随后托着腮看着祁清,墨发从背后散落,精致的面庞在模糊不清的烛灯下显得有几分慵懒的随性。
祁清既然把人接到客栈那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他敛起了冷色,笑着看向晏萧然,“我自然知道。”
见他十分有信心的模样,晏萧然叹了口气,“既然你都有主意,那我们便商量一下另外一件事如何?”
他说着,站起身一步一步向祁清走去。明明瘦削的身形,但在暖黄的烛光的照耀下竟莫名显露了几分高大。
“嗯,什么……?”
等人走到跟前,祁清才发现这人似乎……比他想象还要高些?
然而在他恍惚之际,晏萧然弯下腰来,那双微弯的,盛着微光粼粼的眼眸一下子撞进了祁清的视野里。茶金色的眼眸似乎裹挟着他看不清的暖意,又恍若只是祁清的错觉。精致的骨相满是凛然的冲击力,祁清只能看见他微红的薄唇正在张合,至于声音……
像是全部溶在了美色之下。
“夫人,今晚,我们该怎么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