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说话?的老人正是明皎的外公,冯景。
冯景乃当朝太傅——当然在如今的情形下只?是一个虚衔,不过却足以证明其?才学。而冯微月也是冯景膝下独女,所?以仔细算来的话?,明皎还是冯景唯一的孙辈。
来大寿几个月,明皎自然也见过冯景几次,只?大多都是在宫宴之类的场合。
此时老人家与裘元白相对坐在庭院中那一棵柳树下,中间还摆了?张桌子,上有棋盘茶杯,俨然正在对弈的模样。
冯景看清明皎的那一刹也有些吃惊:“阿皎?”
裘元白眼睛一瞪:“臭丫头你怎么来了??”
仙风道骨的太傅老人家转回头默默看向自己老友。
裘元白立刻咳嗽两声,面?容都变得慈祥起来:“咳咳,小皎你又来看我啦?”
明皎:“……”
裘元白开始闭眼夸人:“老冯我跟你说,你这外孙女了?不得!敬重?老人!知道我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家伙在这里寂寞,就经常来看我……我跟你说,那花茶都是她送的呢!”
冯景若有所?思:“你刚刚趁我转头的时候换了?棋是不是?”
裘元白:“……”
他?直接站了?起来:“小皎这么大老远过来,咱俩老头还下什么棋呢?走?走?走?,安陵那个臭小子被我打发烧火去了?,咱们三个去会客厅坐坐!”
“你俩爷孙怕也是有阵子没见了?吧!肯定有很多想聊的!”
明皎:“烧、烧火?”
她忍不住道:“燕……安夫子他?精神状态还好吗?”
“好得很好得很!”裘元白不耐烦道,“你们俩这一前一后的倒是挺巧,也没谁来和我打个招呼,咦……”
他?突然目光灼灼问明皎:“你俩不会是吵架了?吧?”
明皎一阵发毛:“没!”
她目光一转,直接找大人告状:“外公!你看裘老!”
冯景又若有所?思:“你们似乎很熟?”
这回轮到明皎噤了?声。
冯景犀利两问把裘元白和明皎都噎住,也是沉默半晌,才叹口气:“行?了?,我也不是什么死板迂腐之人,你们俩一句话?都不说是干什么?”
他?问明皎:“你今日突然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吧?找裘兄?还是安陵?”
老人眉眼平淡温和:“能和外公说说吗?”
明皎想起那日燕冢的生气,左右看两眼,先小声问道:“燕冢他?不会突然出来吧?”
裘元白也意识到有大秘密,立刻兴奋地凑上来,保证道:“放心,人才刚走?,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
明皎沉默片刻,问道:“燕冢和他?爹的关系……是不是不好?”
真要?直接问燕冢,她心里其?实也打鼓,裘元白是燕冢老师,说不定会知道点什么?
果不其?然,裘元白面?色一变。
他?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冯景却问:“燕开诚?”
明皎记得那个名字,连忙点了?点头。
冯景思索片刻道:“说来他?去世?也有些年了?,我对燕家之事并不熟悉,不过若说他?们父子有什么矛盾,我能想到的或许也只?有那一件了?。”
他?看裘元白一眼,见裘元白面?色虽然不好却并未出声阻拦,便继续说了?下去:“差不多是十?年前吧,朝中曾爆发过一起贪污大案,当年燕开诚还是廷尉,他?受命调查此事,层层顺藤摸瓜,最终找出那幕后之人,也是时任的大司农,步安南。”
明皎迷惑道:“呃,有什么问题吗?”
目前听起来,燕冢他?爹是个好官啊!
而后她便接收到自家外公那种谴责无知之辈的目光:“燕家和步家皆乃公卿世?族,历来交好不说,昔年燕开诚求娶步家小姐,鹣鲽情深的故事,还曾被传为一段佳话?。”
明皎一顿:“所?以,燕冢她娘……?!”
冯景点头:“步安南借大司农权柄大肆敛财,陛下大怒,当即下令处死步安南,削官夺爵不说,步家满门也被流放至雍州,燕夫人虽因出嫁躲过一劫,那之后却也一病不起,没到一年便过世?了?。”
他?长长叹了?口气:“我对燕家家事并不清楚,可若说燕冢那孩子对他?父亲有什么怨怼的话?,恐怕就这件最说得过去了?。”
明皎嘴巴张得老大,几乎丧失了?语言能力。
她不是真正的明皎,对这些事情并不知情,可光是听冯景这么说,也能感受到这其?中的狗血。
明皎忍不住道:“这都算是什么事啊……”
裘元白冷哼一声:“冯老哥说得笼统,当年那案子轰动朝野,且不说其?中种种逻辑证据是否足够经得起推敲,单说最后的定罪——按照大寿律法,步家也不至于全族流放,为何他?们最后会落得这凄惨下场?”
他?道:“不还是因为明——”
想起面?前明皎的身?份,裘元白又悻悻改了?口:“有人看不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