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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爱情之诗(1 / 2)


祝颜舒称病,自然有许多朋友登门探望。张妈、杨玉燕、杨玉蝉比前几天更忙了,忙着替祝颜舒招呼客人。

祝颜舒装病装得不亦乐乎,每回客人走后她都会精神百倍的出现在客厅里,一张脸越发红润有气色。

张妈看不惯,讽刺道:“太太,这三年是不是都不习惯了?”

祝颜舒披着鲜红的羊毛开衫,穿着睡衣睡裤坐在沙发上?,腿上还盖着一条羊毛毯。她笑嘻嘻的捧着热茶,吃着点心,对张妈道?:“还真是呢。”

张妈故意翻了个白眼给她看,站在她面前不赞同的皱眉。

祝颜舒道?:“当时我也是没办法,姓杨的登报离婚,人还跑了,我就是想打他都找不到人!脸丢的一干二净不说,燕燕又出了事?,我是一根蜡烛两头烧,根本没办法,只好躲几年,等家里也安顿好了,外?面的人也忘得差不多了,我才敢跟朋友们见面。”

张妈听到这里也开始同情起她来了。是啊,祝颜舒什么时候也没那么委屈过!在家里闷了三年,今天才算是伸伸腰,这还是因为两个女儿都大了,她也可以松一口气了。

张妈叹气:“那算了,我也不说你了。不过马太太那种人,还是不要得罪狠了才好。”

祝颜舒冷笑:“我不得罪她,她就不来找我了吗?不是这一回我还不知道呢,居然有一些人已经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她那是打大姐的主意吗?她那是打我的主意!我孤身一个带着两个女儿讨生活,人人都看我可欺,就都过来欺负我!”她眼圈一红,就要掉泪。

张妈赶紧上?前劝哄:“太太,这等人哪里都有!就是我家乡也有欺负孤儿寡妇的。人弱就要被人欺,这是在哪里都逃不掉的。您要是为这种事?生气伤心可太不值得了。马太太不是已经被您给敲回去了吗?你继续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再也不多说了!”

祝颜舒擦擦根本没掉下来的眼泪:“我哪里是欺负她哟,明明是她欺负我,你还不许我还手!我也没怎么样她呀,只是跟朋友们述述苦罢了。”

张妈连连点头:“是是是,对对对。”

于是祝颜舒继续在病床前述苦,不然就坐在电话机旁述苦,一直述到了正月十五。

杨玉燕已经知道妈妈每天坐在电话机旁是干什么的了,实在是叫她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因为以前的亲妈也常常抱着电话跟亲戚朋友述苦,可是当时她觉得丢人又生气,现在却只剩下满心的无奈和好笑。

她一直以为自己公平又正义,没想到第一次体会到偏心的滋味竟然是在这里。

“人,果然都是偏心的。”她不但把这句自己领悟出来的名言警句写在日记本上和摘抄本上,还说给苏老师听。

苏老师捧着碗吃元宵,一边还要应付杨二小姐偶发的诗兴,闻言便恳切的点头,大力的赞同:“正是如此。喜欢的人做什么都对,不喜欢的人做什么都不对。同一件事,在两个人的身上就会有不同的评价。”比如他,以前在家里时堂兄弟姐妹中不乏不学无术,好逸恶劳之人,他从来都是看不起他们的。但今日看着杨二小姐,他就觉得她样样都好,看,这就是偏心。

过了十五,街上?的小摊贩也都大多出来了,店铺也都开门了,只有学校和政府暂时还不开门。

杨玉蝉说大学到二月初十才开学,苏纯钧说政府也要到二月份才开始正式办公。

苏纯钧道:“剩下的日子我就清闲了,不必再天天去陪席陪宴。”他还是很重要的呢:他是付账的呀。好些酒席没有他都不开席的。

他问祝颜舒要不要他去马家看一看情况。

祝颜舒摇摇头,端着燕窝细细的啜甜水,道?:“不必。我听人说,马家好像被人盯上了,最近好多家都找上门去要他捐款捐物呢。”

这也实在是怪马太太做事?不谨慎,还有她那个侄子叫高伟男的,两人一起夸富,结果就被有心人看在眼里了。

本来马家一直低调得很,不管家里有多少钱,看起来就是个本本分分的小生意人。马太太挤进她们这些麻将搭子里头以后,便喜欢吹嘘自己有钱。不过因为她们之中有钱的人多,倒也不会把她看在眼中。

这一回,马太太把侄子高伟男介绍给了杨玉蝉,高伟男又张口道可以任由祝颜舒开价说彩礼,不但把祝颜舒气了个不轻,也叫人开始怀疑这马家到底有多少钱?

哪怕祝家已经落败了,但祝颜舒的女儿也不是一般二般的人家可以肖想得起的,敢夸这个口,必定是有些底气的。

马太太后来害怕婆婆和丈夫怪罪躲进了医院,但她仍然不肯服气,有好事者前去打听,她便继续吹嘘自家有钱,吹嘘高家有钱,言下之意十分看不起祝颜舒,称她是落架凤凰不如鸡,说祝颜舒一年也难做一件新衣服,拿出来的首饰都是旧货,她的金戒指还年年买新的呢,可见祝家有钱全是假的!

又有人看到高伟男天天都去百乐门,一晚上?总要包两三个舞小姐陪他耍乐,虽然是个学生,却并不好学。不过他还是比马太太更谨慎些,虽然在舞小姐身上花得多了些,但并不肯赌钱,不管舞小姐怎么哄都不肯上赌桌,只说是家训如此,沾赌就要剁手。

舞小姐受人之托,哄他说出了向杨玉蝉求婚的事?,他道?家里希望他娶个大小姐回去,为了这个,他爹愿意出二十万的彩礼钱!

二十万!

这个数字立刻就被舞小姐传出去了。

但高家远在山西,这些人只好先对着马家使劲,今天宪兵队去找马家请他们认捐一批军大衣,明天宪兵队再去找马家请他们认捐一批布鞋,后天宪兵队再去找马家请他们认捐五千斤粮食。

宪兵队天天登门,马家苦不堪言,却不敢关店,生怕关了店这些大兵就跑到家里去找人了。

现在马家早就没有精力再来找祝颜舒的麻烦了,那个要来求婚的高家人想必也不会再来了。

祝颜舒叹气:“被这些人粘上?,不脱掉几层皮是跑不掉的。”她当年凭着老脸面,上?上?下下都打点清楚,哪怕是救火队这样的小衙门,她也是按月给钱,从不敢拖延。

这几十年下来,扔到衙门里的钱都够二十万了。

没有这些钱,她们母女凭什么在地界这么好的地方过这么舒心的日子?

她遇事?就周知各位亲友,难道只是为了出气吗?不,那叫哭穷。她被杨虚鹤离婚,她哭一次,杨玉燕进医院住半年,她哭一次,马太太介绍个不合意的女婿,她再哭一次。哭得多了,人家就知道她是个弱女子了,就不会以为她很有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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