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要有阳台,阳台上种?满树,摆一张小摇椅,他跟他的鹿一起趴着晒太阳。
上辈子活的浑浑噩噩,才十八人就没了,很多好东西都没享受到,这辈子好不容易离开了那些旋涡,他只想找个地方,晒晒太阳,好好走完自己的下?半辈子。
兴许是幻想中的场景太过美好,以至于水温似乎都没那么凉了,水流打?在后背上,传来一种?隐隐的酥麻感?,很舒服。
时瑾洗够了,想伸手去关掉水龙头,但?是手指一动,麻了。
时瑾这才意识到不对,他试图去动一下?腿脚,也麻了。
骨头和肌肉都失去了方向,他凭感觉努力向前迈了一步,但?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踩到了哪儿,他只知道身体在向下?飞速的倒去。
他看见了越来越近的瓷砖地面。
时瑾在倒地的一瞬间,终于看清楚了罪魁祸首。
在涓涓的水流里,一颗颗肉眼很难分辨出来的白色细卵顺着水流行走,眼睁睁的在时瑾的面前涌进了地漏里。
一股寒气从后脊梁窜到了头皮上,时瑾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当场厥过去。
没人知道,他就害怕这种?虫卵一样的东西,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每一个卵都是一个虫子,它们会很快孵化,然后奔向四面八方,在你看不见的角落里迅速扎根,变成一个个虫子,然后趁着夜色,爬到床边,爬到枕头边,爬到耳朵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想象的画面太过于具体,时瑾突然觉得?他的浑身都跟着痒了起来,特别是他的耳洞,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上孵化,让他想要伸出手对着自己的耳洞狠狠地捣两下?,疼也好,流血也好,不要痒。
但?是他动不了。
身体只剩下了眼睛和耳朵还能正常运转,剩下的部分都变成了僵硬的木头,他以为这么大的动静足够让门外的俩人进来了,但?是外面的人竟然足足过了半分钟才进来。
进来的还不是人,是一头狼和一匹鹰,因为是在室内,鹰飞不起来,所?以滑稽的用爪子奔跑,狼嘴里还叼着个大浴巾,往时瑾身上一盖,然后叼着时瑾的胳膊把人往外拖。
鹰才刚进门,人已经被拖出来了,鹰只好费劲的掉头,锋锐的爪子磕打?在瓷砖上,发出清脆到有点刺耳的“啪嗒”声。
时瑾被拖出浴室之后,沈随风和封咎都慌了几秒钟,然后又急匆匆的把人绑好,放在狼背上一路送到了药剂部。
时瑾这辈子就没这么丢脸过。
他脑袋冲下,肚子垫在狼背上,狼一跑,他就跟着上下?的颠,封咎和沈随风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背他就算了,居然都不肯上来扶他一把,他都快要被颠下?去了,居然是那只鹰过来压在了他身上,硬生生?把他压在了狼背上。
背上压着,肚子颠着,时瑾此时难受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但?凡有点力气,都要吼出来一句:“你们搞什么!背我一下?很难吗?”
所?以当药剂师从药剂部病房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么一幕。
一头巨狼狂奔而来,狼背上踩着一只鹰,这俩精神体之?间趴着个浑身嫩白的小男生,胳膊细的小腿嫩,十根小脚趾头在太阳底下?像是泛着粉嫩的光,腰间盖着一个浴巾,堪堪盖到大腿,后背像是温玉,劲瘦清俊,能清晰的看到骨头的走向。
再一看,嘿,还是熟人,昨儿刚来一次,今儿又来了。
因为基地药剂部人少,所?以检查这种?事儿都是药剂师亲自来,他把时瑾摆到床上,想去问问封咎和沈随风是怎么回?事,奈何这俩人门都不进,沈随风在门外回?了一句“洗澡洗晕了”。
药剂师就自己查,他放出精神体,查来查去觉得?不对,连着给时瑾打了两针药剂,时瑾才能动动手指头。
“水——?”药剂师看着时瑾写出来的字,在原地站了几秒钟,转身出去叫了兵。
——
药剂师出去没多久,基地里就乱起来了。
先是有人在巡逻的时候晕倒,后是有人潜伏进了基地,潜伏的人来势汹汹,对上了几次手之?后就知道是遗迹猎人。
这是一场偷袭。
封星之?后,遗迹猎人无处可去,等待他们的就是被军区收押或者当场击毙,于是这群遗迹猎人开?始了反击。
他们在军区的水源里投了一种?虫子的卵,这种?虫子是绿星本地的虫子,生?命力十分顽强,居然撑过了过滤器,成功进入了活水系统。
而且孵化期只有十几分钟,一旦进入人体,就会顺着人体孵化,然后将人体做巢,挖空吃干,他们投放的时间,时瑾正在洗澡,以及很多士兵正在喝水。
本来今天就有一半的兵出去捕杀遗迹猎人了,剩下的一半又被偷袭,一时之间基地里乱的不行。
时瑾被打?了两针药剂就能爬起来了,虽然手软脚软,但?也算是站得?起来了,他身上也没衣服,干脆裹着浴巾、扶着床走到了门口,一走到门口,就闻到了走廊上一股血腥气。
他听见外面有人在打斗,动静不小,隐约有白狼嚎叫。
时瑾在“走出去”和“躲起来”之?间犹豫了两秒,刚准备躲起来,他面前的门就被推开?了。
门外站着一个五十多岁模样、身穿军装,手持光刃的中年男人。
他的光刃上还带着血,审视的目光扫过时瑾,最后冷声说道:“回?去。”
时瑾看到了他肩上的星星,立刻退后一步,伸手打?了个军礼:“是。”
从他肩上的星星看,这是一位大校。
大校大概只是来确定一下?屋子里的人是谁的,时瑾退后了,他立刻就退出去继续杀敌,很快,外面一片寂静。
大概过了一分钟左右,封咎的脚步声从走廊那头传来,他刚才大概是被人引走了,现在急匆匆的返回?来,他一回?过头来,就看见时瑾站在门口看着他。
门口还堆着几具遗迹猎人的尸体,时瑾解释:“刚才有军区的人路过,杀了这几个入侵者。”
封咎心里一松,一阵后怕涌上了头皮,他跟时瑾对上视线后,被那肩上的白烫了一下?,竟然下意识地撇开?了,过了两秒,才又看过来,语气干巴巴的说:“有、外敌入侵。”
时瑾依靠着门框,费力的“嗯”了一声。
药剂师那么着急的跑出去的时候,他就觉得?有危险了,但?是他也起不来,只能硬等了一会儿,幸好,有一位大校路过。
说话间,军区外面炸响了求救信号,看到信号,外面的士兵会马上返回?,那些遗迹猎人也该撤退了。
时瑾腿软,实在是站不住,靠着墙往下?滑,封咎过来扶他,又不肯碰腰,最后是抓着时瑾的胳膊,硬把人拖到床边的。
“你先联系一下?陈山他们。”时瑾身体发虚,心里却一阵焦灼,他总觉得?外面现在血流成河,封咎却为了保护他,只能留在这里。
SSS级别的单兵,在战场上比任何人都有用。
“沈随风已经去了。”封咎还沾着血的手拎起一个薄被,似乎是为了不让血迹沾上,所?以他掐了一个兰花指出来,垂着眸给时瑾盖上:“很快就会结束,军区经历过很多次。”
时瑾这才放下了心。
果然如封咎所料,没多久药剂师就回来了,只是他身上的白大褂沾了血迹,跑进来急匆匆的找时瑾问:“你是医疗兵吧?SS级的?现在外面很多战士受伤,需要医疗兵。”
时瑾的身体好受多了,也早就僵着手臂穿好了衣服,闻言立刻爬起来,跟在药剂师的身后一起去了药剂部。
药剂部大堂堆满了各种?受伤的单兵,时瑾一个一个看过去,大概治到第十三个就没力气了,他本就手脚虚软,现在更是疲累,精神力使用过度,大脑也跟着发胀发热,血腥气冲的他鼻子疼,他干脆撤出了大堂,在一个角落里蹲着休息了会儿。
他坐下?的时候,隐隐听见了一阵军靴的声音,直到那军靴在他面前停下?,他昂起头来,就看见之?前救过他一次的中年大校蹲下?身来,目光直直的看向他:“SS级别医疗兵,时家的那小子吗?”
时瑾当时大概是针剂后遗症上来了,口干舌燥,眼前发昏,一句话说不出,就愣愣的眨了眨眼。
“嗯。”大校点了点头:“你没见过我,不认识很正常,我姓沈,随风是我儿子,我听随风和我提起过你。”
顿了顿,对方有说:“百闻不如一见,确实是很优秀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