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直说,但?邹云书听出了外公话外的意思?。
那毕竟是?她的生父生母,所以问她是?怎么打算的。
这一刻,她不由想到了书里原本的那个邹云书。
她的境遇比自己要糟糕多了。没有丝毫的准备,直接被告知这个颠覆人生的消息,她那个时候应该也被问过?,有什么打算吧?
她是?怎么说的呢?
她说她鸠占鹊巢这么多年,她对不起逝去的妈妈,对不起疼爱她的爸爸、外公外婆,对不起所有曾经给过?她关爱的人。她应该回到她本来应该属于的地方。
仿佛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消减她的罪恶感,并且挽回一丝她在意的“尊严”。
可邹云书当?然不会这样。
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甚至她也不认为原主有什么错。
只是?被命运裹挟而已,她从不想伤害任何人,也更加不会允许自己被伤害。
“我不会回去。”
邹云书冷静地开口,也似邹平章刚才那般,仿佛已经在心里演练了上百遍这样的对话。
话落音,一时没有人出声。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复又解释道:“不是?要继续赖着你们的意思?……我是?说,我不想跟秀水村的那家人扯上任何关系,所以我不会跟……跟着回去。”
邹平章叹息一声,“你不想见见她们吗,不想听听她是?怎么说的?”
“不想。”他话刚落音,邹云书便飞快地接道,没有丝毫犹豫。
“那些人跟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从她把我扔掉的那一刻起,我便是?孤儿了。”说话间,声音透着沉到骨子里的冷意。
“云儿说得对,她不能回去。”这时,一直没有作?声的方进忽然开口道,“村子里有自己的一套道理,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他们不放云儿回来……那群人是?做得出这种事?的。”
这一句话说到了邹云书的心坎里。这正是?她坚决不会跟着回去讨要所谓的“真相”和?“公道”的最重要原因。
她不会让自己有一丝一毫身陷险境的可能。
她对所谓的自己的“身世”没有丝毫意难平,并且已经为未来做好了能做的一切准备。
邹平章似是?还有些犹疑。邹云书见状,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一张折起来的纸,递给他,平静地道:“如果你们去了那边之后,有公安介入这件事?,麻烦帮我控告她一个遗弃的罪名。这是?我的诉状。”
话说到这里,另外的几个人都掩饰不住的震惊。
她自嘲地笑笑,“也许你们觉得我太冷血了,不过?这就是?我真实的想法。”
敛了笑意,又道:“她的所作?所为,是?在客观上让我受益了没错。可是?如果我有得选,我一定不会选择像现?在这样。”说着,终于抬起眼帘,若有所思?地看?了方进一眼。
这是?来到这里之后,她第?一次给他眼神?。
方进诚惶诚恐,极力地希望通过?眼睛里的情绪向她传达善意,可她只回给了他一个抱歉的笑。
邹平章欠身,接过?邹云书递过?来的纸,道了句,“好,我知道了。”
接下来,就是?安排回秀水村的人员和?行程之类的问题了。
曾家老两口坚持也要跟着去,邹平章拗不过?他们,只得同意。又道这事?需得跟在阑城的曾成说一声,不然事?后才让他知道,怕他又得闹腾。
跟曾成通了电话,他果然震怒,即刻便要请假回来,跟他们一道。
“胡闹!”曾父怒斥他,“多大的玩意儿了还当?自己是?小?孩吗?假是?你说请就能请的?”
曾成不管不顾,“您别管我怎么请,总归是?等我两天,否则等我自己去了那狗屁的村子,您可就更管不着我了。”
曾父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从小?就是?头野驴,他已经算暴脾气了,却也很少有管得住他的时候。想想他说的,生怕没人看?着到时候他再闯出什么难收拾的烂摊子,便只能妥协,说等他回来。
邹平章再怎么心急如焚,对曾家人也是?无可奈何的,只得跟着等。
这两日,依旧是?邹平章带着方进和?邹云书一起住。只不过?邹云书每天早出晚归。
过?了最初的那一阵烧心挠肺的激烈情绪,邹平章已经恢复了一些理智。对方家的憎恶只增不减,可对邹云书,还是?后知后觉地生出了一些柔软的心肠。
虽然前面?的十几年没有生活在一起,但?这个“女?儿”始终是?他心底最深的牵挂。而他回城的这两年,尤其是?与她朝夕相处的这一年里,他从她的身上收获过?数不清的温情与感动。
这是?一个乖巧、善良,也十分懂事?的孩子。
千错万错,其实却没有她的错。
原本,她可以不说出来的,只是?一个梦境、一个猜测,如果她不说,真相也许会永远被埋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