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永琦吃住都在国子监,林银屏不用每天看到他讨厌的脸,固然是可喜可贺,但是,她也不甘心留在西昌侯府,当一个除了和后宅女眷打交道,就完全无所事事的少奶奶。
林银屏想了又想,决定打着‘陪董永琦读书’的名义,也住到西昌侯府外头去。
住处她都想好了,十分现成。
正手捧书卷苦读的董永琦,听到婚床那边传来了动静,便搁下手中书册,微微转头回眸,只见林银屏秀发垂散,蜷腿坐在床畔,手里还攥着鲜艳的喜色帐帘,因帐子颜色浓烈,便更衬林银屏肤色皎白,欺霜赛雪,只不过,她脸上的表情,有一点凶巴巴的,实在称不上温柔可亲。
“你刚刚唤我什么?姓董的?”董永琦从林银屏身上转开目光,不咸不淡的反问了一句。
林银屏理直气壮道:“我叫错了么?你不姓董,难道还姓林不成?”
闻言,董永琦没有答话,只是默然无语。
他当然不姓董,他复姓慕容,原是本朝的六皇子慕容悯。
三个月前,自幼体虚病弱的他,终于争不过天命,亡故在皇宫之中。
本以为自己会投胎转世,不曾想,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竟然附体到了董永琦身上,成了西昌侯府的二爷,他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终于接受这个事实,因他承继了董永琦的所有记忆,故而,附身董永琦至今,倒也没令什么人起疑。
世上已经没有慕容悯这个人。
他以后只能是董永琦。
“你应该叫我相公,夫君,或者二爷。”红蜡在黄铜烛台上静静的燃烧着,董永琦盯了会潋滟跳跃的烛光,才回神提醒道,“你这般不谨慎,小心露出马脚。”
林银屏轻哼了一声:“我自己晓得,才不用你啰嗦废话!”
“我兄长在国子监上学时,我娘曾在附近买下一所宅院,专供我兄长吃住之用,等回过门,我会对你娘说,我要陪你用功读书,打算住到那所宅院,好方便照顾你的饮食起居,姓董的,招呼和你打过了,到时,你可不许拆我的台,否则……”林银屏龇了龇牙,呵呵冷笑道,“别怪我叫你全家没脸!你仔细想想清楚!”
林银屏留给她的虽是烂摊子,但从不忍气吞声的性格,倒勉强算是个‘金手指’。
才和董永琦成婚,还不适合公开闹和离,但利用一下‘金手指’,叫自己过得心情舒畅些,这个还是可以有的。
董永琦只沉吟片刻,便道:“不用你张嘴,我替你与太太说。”
这个假林银屏,不是什么软绵绵、任人揉搓的性子。
单独把她撇在西昌侯府,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
在世人眼中,他与她已是夫妻一体,董二太太心胸狭窄,颇有一点小心眼儿,还很容易玻璃心,假林银屏又是个脾气耿直的,两人若是闹了矛盾笑话,丢的也是他的人,思来想去,还是把她留在身边,来的稳妥靠谱些。
虽然这个假媳妇,也不怎么叫人省心,但比真林银屏还是强出了十八条街。
他愿意在她身上,多花些心思。
林银屏略狐疑的看一眼董永琦:“算你识相。”说完,她就合上帐子,又躺回床上酝酿睡意了。
董永琦又看了会儿书,便也吹熄烛火,躺下就寝了。
一夜安睡。
清晨,周嬷嬷领着四个大丫鬟,候在新房之外,等待里头主子的叫进声,说来奇怪,新婚当夜,自家姑娘便将所有丫头遣走,不留人在房外值夜伺候,次日晚,照例撵了人离开,并表示她以后都不需要丫头值夜,周嬷嬷不放心,刚劝了一句,自家姑娘就冷了脸,不高兴了,周嬷嬷无奈,只得听命行事。
自家姑娘的虎须,周嬷嬷不敢随便撩,她打算回门的时候禀告一下长公主。
屋里,董永琦已经醒了,正把枕头和薄被往回搁,伪造和林银屏一起同床共枕的假象。
“好了么?”林银屏掩着嘴,一脸迷糊的打了个呵欠,“我可叫周嬷嬷进来了啊。”
董永琦本想点点头,却见林银屏压根没拿眼瞧他,点了她也看不见,心里郁闷了一下,才说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