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沙溪种了很多花和果?树,有的已经长出叶子了。我想看看,它们能长成什么样,开出什么花,如?果?明年结果?子的话,给你们也寄点尝尝。”
“好呀。”
姜芸点点头,又从包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递到了晏云清面前,“我只有这么多,密码是我们的生日,你照顾好自己。”
看着眼前的银行卡,晏云清有些想笑。
这两个人,在这一点上还真像。
“有硬币吗?”
“嗯?”姜芸不解,但还是摸了摸包,还真让她找到了一个。“只有一个可以吗?”
“够了。”接过她手里的一块钱硬币,晏云清将银行卡再次推给了她,将硬币向上抛起,又接住。“这个就够了。”
晏云清展开手心,是正面朝上,2020这个数字看起来极为应景。
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我走啦?我买了两点半的车票。”
“这么快?你不等等谢晋卿吗?”
“不等啦,一会儿赶不上车了。”
叫了辆滴滴,没过多久,车就到了,晏云清戴好帽子和口罩,准备上车,却在打开车门前,到底还是没忍住,唤了一声“晏芸。”
“嗯?”俏丽活泼的女孩抬头,眼里是与她曾经如?出一辙的小星星。
“我走啦,再见。”
明明脑中闪过很多话,摩挲着口袋里的党徽,可最终说出来的,确实最普通不过的那句。
“再见。”
这人间太苦啦,正常人熬不住的。
她唯一能做的,只有改变自己来更好的适应。
“我只道铁富贵一生注定,又谁知人生数顷刻分明。
想当年我也曾撒娇使性,到今朝哪怕我不忆前尘。
这也是老天爷一番教训,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车上放的不是什么流行歌曲,而是京剧《锁麟囊》中的一段。
晏云清听了,倒也觉得应景,细细听来,倒也算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感同?身受,酸楚自知。
行走在客运站,周围都是三三两两成双成对的,倒是将她显得有些突兀可怜了。
不过这可怜,也不是第一次了,一回生二回熟,习惯就好。
今天前往沙溪的人并不多,五六十座的大客车,稀稀疏疏的只坐了十来个人,晏云清独自坐在位置上,看着窗外来去匆匆的车流,心道,此时或许应该下场雨,不用太大,薄雾似的一层就行。
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谁知道呢,她只知道,谢晋卿的电话打来了。
“回去了吗?”
“嗯。”
“要不买辆车吧?”
“不用,不喜欢。”
以前或许想过,现在还是算了吧,别给制造马路杀手了。
“哦。”谢晋卿没话说了。
“院子里的那棵枇杷树是你之前种的吗?”
“嗯,十月的时候。”
“这样啊。”晏云清牵了牵唇角,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景色,“枇杷喜阳,你把它种在了阴影背光处,今年冬天太冷了,我也忘了给它保暖,好像已经冻死了,要不要挖掉?”
“……等等吧,等到了夏天,天暖和点,太阳就能晒到那了,或许还能活。”
“那好吧,不过我在向阳的地方,又种了一棵新的枇杷树,等它结果?了,我也给你寄点?”
“好。”
果?然,今天还是不要下雨吧。
她摘下脸上被浸湿的口罩,拉低帽檐,指尖拭干眼角,换了一个新的口罩戴上。
人间这么苦,想要过得简单舒心点,就得权衡利弊,做好减法。
断掉对自身命运的爱恨怨怼,舍弃对已失之物的回忆留恋,离开作茧自缚的无尽苦海。
我来这人间时,本就是孑然一身,一无所有,如?今不过是重头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