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积了一晚上的寂寥,教学楼像是被笼了层薄纱,由晨曦拉开?一天的帷幕。哨声盖过?鸟鸣,人已经陆续多了?起来,大概是昨晚下了?小雨的缘故,操场上的空气有些湿呼呼的,风动时掺着丝丝缕缕的凉意。
沈妄穿着长袖球服,长发用皮筋扎在脑后,手上把玩着一根折断的树枝,目光时不时往迟应那瞟,一副悠闲模样。
就好像他们已经赢了。
偏偏他自带气场,一时间真有不少人觉得他们或许真能和三班拼个高下。
昨夜有小雨,因此塑胶地有小块的地方是有积水的,但?也只是一小部分,并不影响整个场地和比赛的进行。
听到哨声后,迟应懒洋洋地离开?椅子?,望着球场另一边人高马大的队伍顿了顿,将眼镜摘下放在一边。
一个是篮球队全员体育生的魔鬼班,一个是迟应硬拉出去的黑马班级,看头自然多,球场外跟围了人墙似的,密不透风。
更何况有九班那俩人的存在,很多女生都是挤进来看帅哥的,一看到沈妄和迟应要同时上场,全都沸腾了。
这得是什么千古奇观?
而这一场,九班体特生独苗苗谭文曜,原本的小前锋,居然心甘情愿去当?了?中锋。
他将位置让给了?这个即使没开口但浑身写着“虽然还没打但?我觉得我们一定能赢”的高调转学生。
开?场前,沈妄还顺口问了声:“阿应不带眼镜了??”
迟应一听这称呼就直冒鸡皮疙瘩,眼皮都没抬:“度数不高,就一百左右。”
迟应平常戴着眼镜,一双漂亮的眼睛被遮在镜片后面,总让人瞧不真切,此时倒能让人细看一番。
他的长相偏为柔和,并不凌厉,然而眼睛却不怎么脉脉含情,反而颇为深邃,总像是蒙了?层散不尽的薄雾,哪怕直观,似乎也看不透彻。
“盯着我做什么?”迟应终于忍不住偏头。
“我还是太子?的时候,殿里来过一批花魁,都是京城中一等一的绝艳。”沈妄压低声音,目光有些深远,“我那时候就觉得特别无趣,因为我始终认为表象终究只是表象,毕竟如果?是实地的好,那谁没事干要靠脸来生活?”
迟应对他的人生启发没有兴趣,全当左耳进右耳出。
“不过?朕现在发现,有些人优异的表象之下,还藏着更好的……”
“跳球了?!”
谭文曜见这俩人窃窃私语了半天,也不知道在讨论什么,眼看比赛开?场,他只能打断沈妄接下来的人生启发,企图吸引队友的目光后再挪到跳球位置。
最后关头,迟应对沈妄低语:“三班有个人打球很脏,我不记得是谁,你?自己注意。”
沈妄点点头:“放心,站在操场上的这些人,没一个能对我下手的。”
哨声再?响,随着跳球后的数声狂呼,比赛正式开?始。
九班士气正盛,打得确实很猛,然而三班毕竟体育生就是体育生,体力弹跳力灵活力都胜过?普通文化生,两方基本不相上下,比赛开?始了?几分?钟,现场惊呼不断,分?数也咬得很死。
谭文曜作为九班唯一的体特,对上全队体特的班级,基于对差距的了?解,谭文曜和其他人一样,一开?始并不觉得赢的几率有多大。
然而沈妄实在太出乎预料。
迟应本身就是一个打?锋的魔鬼,沈妄甚至比迟应更横冲直撞,一直在犯规的边缘徘徊,有好几次是用蛮力硬把球运出的——三班的人对上他,就像对上了?一匹清醒的野兽,根本就拦不住。
终于在半场时,一直咬死的分?数由九班打破僵局,顺利领?五分?。
休息时间,三班的篮球队长盯着沈妄看了?好半晌,沈妄察觉到目光,歪歪头,回了?个笑,还露出点小虎牙。
三班队长登时噎住,不敢相信这笑的人畜无害的模样的人打起球居然会那么莽。
然而沈妄笑得纯真,打心底却一点也不纯,他悄悄凑近迟应:“我感觉他们要动手脚。”
迟应挑眉,将水放回桌上:“怎么说?”
“我以前……呃,猛兽捕猎前,会?观察猎物群体,看看哪只最弱,最容易杀。”沈妄打了?个眼色,“你?没发现他们的视线已经盯在我们这很久了??”
“随他们,既然拦不住,你?自己注意就好,谭文曜以外的两个人是最有可能被击破的,我会多关注些。”
“行。”
两分钟休息时间很快,随着再?一次哨响,第二节比赛进行。
三班换了人,上了?一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三班的队长喊他杨锋。
一开?场,杨锋就开始直逼迟应面门,然而球在迟应手里简直像泥鳅一样,好像随时都可以拦,但?是怎么拦都拦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九班的分?一次又一次增加。
迟应一心冲锋的同时,也时刻关注着两个后卫的情况,以及杨锋的一举一动。
杨锋的球技,不能说菜,简直是像个临时被抓上来充人数的,堪比五打四,因此三班这一节整个拉胯,比分?一直被九班源源不断的甩出更远。
他不得不提高警惕,三班又不是傻子,关键场次派出个打酱油的,明显是怀了?其他想法。
果?然,就在迟应接球的一瞬间,杨锋用手直接往他的脸上甩。
迟应反应极快,几乎只一瞬间便躲过这一袭,快的甚至连裁判都没注意到这个小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