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城夏中,午后烈阳。
往日里的盛家总是热闹非凡,四周的邻居都知道盛家的小儿子能折腾,总是呼朋唤友满别墅玩儿,大中午也不消停。
但今天却不一样,盛家的二层小别墅格外安静,只剩下焦躁的心跳和刻意压低的呼吸声。
三个小伙伴你拉着我、我跟着你,赤着脚踩在台阶上往二楼走。
“盛淮,成吗?”走在前面的同学一脸担忧,声音轻的只剩下气音:“万一被傅衍发现了怎么办?”
走在最后面的盛淮抬起一张小圆脸来,恶狠狠地呲了呲牙,像是只爪牙锋利的野猫,颇具威慑力:“那你就别来,到时候我们对答案也不给你看。”
此时他们恰好走到二楼转角处,盛淮快走了几步,果然听见了阁楼上的房间里传来的一阵水花声。
盛淮得意的给了身后俩人一个眼神,一马当先的进了阁楼里的房间。
盛家的二层小别墅其实不止二层,应当是三层,一楼是客厅客房,二楼是主人卧室,三楼是个小阁楼,但这小阁楼里是住了人的,还是个不太受盛家欢迎的不速之客。
阁楼并不大,充其量也就二十平米,挤着一张小床、一个学习桌,还有一个洗手间。
此时,洗手间的门半掩着,里面的人在洗澡。
盛淮激动的打了个手势,三人走向学习桌,盛淮拿起桌上的周测试卷,鲜红的“150”直直的刺进了他的眼里。
而在那刺眼的分数之下,还写着劲瘦清峻的两个大字——傅衍。
“不愧是傅神。”盛淮耳边的小伙伴低低感叹了一声,然后匆匆拿出手机拍照。
盛淮开始翻其他科目的卷子,旁边的小伙伴急匆匆的继续拍照,生怕漏了那个选择题。
盛淮捧着卷子,心里又酸又恨,嫉妒的都往外冒酸水儿。
傅衍这俩字,简直就是他脑袋上的一座大山。
一个月之前,他爸爸领回来一个比他大半岁的哥哥,说是已故朋友的遗子,要养在他们盛家,还要供这个哥哥读书。
听爸爸的意思,好像还要收这个哥哥当养子。
这个哥哥就叫傅衍。
这件事听起来好像普普通通,盛淮对这个哥哥还挺期待的,但是坏就坏在盛爸爸不太会撒谎,而盛妈妈又太了解盛爸爸了。
傅衍回来的当天,盛妈妈就把傅衍查了个底儿朝天,甚至找到了傅衍老家去,最后得出了个结论来:盛爸爸嘴里说的那个“已故朋友”,是高中时候的初恋女友。
简单来说,傅衍是盛妈妈情敌的儿子。
盛爸爸居然还想把人收养!
在他们家闹出了轩然大波,他妈妈一度以为傅衍是他爸爸的私生子,闹到去做鉴定、去离婚,都没改变爸爸的想法。
最后鉴定结果出来后,证明傅衍和爸爸没有血缘关系,并且爸爸保证不收养傅衍,只是供养傅衍读大学,妈妈才勉强接受傅衍。
但他们之间裂痕早已存在,所以这一个月里傅衍和盛家人的关系相处的其实很尴尬。
特别是盛妈妈,见了傅衍就甩冷脸,连带着盛淮也不敢跟傅衍有什么多余的交流。
本来大家互相装看不见相安无事就算了,熬过这一年后就各自瞎飞,估计傅衍那脾气也不会回盛家来,可偏偏,盛爸爸把傅衍转到了盛淮的学校里。
盛淮的苦日子就来了。
盛妈妈天天拿盛淮跟傅衍比,盛淮那里不如傅衍,回来后一定会被盛妈妈揪着耳朵痛骂一顿,可偏生傅衍就是个极优秀的苗子,从知识水平到为人处世,甚至连身高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好,到了学校之后第二场模拟考直接被选进了特快班,盛淮那里都比不过。
盛淮越是比不过,盛妈妈越是着急上火,这次家长会之前的期末考试,盛妈妈给盛淮下了死规定,一定要有一科考得比傅衍好。
盛淮没法子,只能偷偷摸摸来翻傅衍的试卷——特快班的进度和普通班不一样,特快班也不需要参加期末考试,他们都把期末考试的难度当成周测卷子来做。
恰好,上一周,傅衍做了期末考试的理科卷子。
所以盛淮想先来偷卷子,了解下题目。
他实在是被逼无奈了,这次要是再考不过傅衍,他妈妈怕是要把他活撕了。
他要求不高,只要期末考试有一科比傅衍高就行。
可是这人怎么考出了一百五啊!
给不给人活路了还!
正当盛淮急火攻心,恨不得当场上吊自杀重新投胎的时候,里面的洗澡声停了。
傅衍要出来了!
其余的两个同学反应都比盛淮快,他们俩一转身就跑了,虽然他们落荒而逃的姿态很狼狈,但是拿着答案跑出阁楼时他们心里很美。
唯独一个盛淮慢了两拍,已经来不及了!
盛淮回头的时候,正看见一只湿淋淋的、棱骨分明的手掌摁在了门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