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再次凝滞了,或者说是虞觅的单方面凝滞。
她道:“你什么意思,逗我很好玩吗?”
霍策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他轻笑了一声,道:“你代入角色还挺快的,不怕本王,也不讲礼数。”
虞觅坐正身子,道:“我就知道,你果然还是不相信我。”
“我本来觉得我也无需证明什么,只要我站在你面前你就能识出我来,虽说借尸还魂这种事情属实不可思议,但是……”
“借尸还魂啊,亏你想的出来。”
虞觅:“……”
这种情况虞觅真的从未预想过。
她知道让霍策这样一个地地道道的“古代人”去接受借尸还魂这种事情有点困难,但是,但是她根本没想过霍策会不信她啊。
她就是她,不管换哪一副躯体,都是这个灵魂,她说话的方式,她的神态都没有变过,别说是一起长大的恋人,就算是朋友也不会这般,更何况她还和霍策直截了当的说了自己就是虞觅。
为什么会不相信呢?
霍策却并不知她心中所想,他走过来,身上的脂粉味便越发明显,他很自然的挑起虞觅的下巴想要亲吻她,虞觅侧了侧头,躲过他的吻。
霍策:“怎么,生气了?”
虞觅同他对视着,两人离的极近,霍策身上那股脂粉的香味便越发的明显。
虞觅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有些嫌恶:“你身上的味道我不喜欢。”
霍策不语,脸上轻佻的笑意淡了下去,沉默的望着她。
虞觅道:“倘若你信我是阿觅,你如今待我这般是为何,我回来了让你很困扰吗?还是说这两年里,你早便习惯了没有我。”
“倘若你不信我是阿觅…”虞觅目光下移,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薄唇,轻声道:
“你不信我,方才却要吻我,你要吻一个你认为不是阿觅的女人么?”
虞觅看他的目光很坦然,甚至不带任何审问,她的目光永远温和,就算是质问别人的时候也是平淡温柔的。
而如今面前这个女人望他的样子,确是霍策记忆里最清楚的,阿觅的样子。
他仍然记得阿觅答应和他在一起那年。
他那时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翰林院学士。那是个春天,她拿着本书坐在窗前,窗外的海棠花开的正艳,她书卷放在膝上,平静的问他:
“你说你喜欢我,当真是男女情爱的喜欢吗?这些年你未曾接触过什么其他姑娘,对我动心也实属正常。但你能保证十年后,二十年后你依旧这般喜欢我吗,我不会和别人共侍一夫,日后你发现了其他姑娘的好,还甘心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记忆里的人恍然间和这个坐在灯火摇曳下的女人重合到了一起,岁月颠覆,一切忽然变的混乱了起来。
日光那般温暖,破碎的光影下她问:“还甘心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霍策忽然伸手,盖住了虞觅的眼睛。
他不能再看这样的目光了。
虞觅没有挣扎,他听到了霍策喉结上下滚动的声音,也听到了两人的呼吸声,交缠在这暗色的夜里。
隔了半晌,他开口,声音薄凉:“你知道吗,你这般学她,让本王觉得很恶心。”
“你们都想成为她,可你们都不是她。她在我怀里没了生息,在我怀里烂掉,本王知道她死了。本王让你当阿觅,你便真以为自己是阿觅吗?”
他拿开自己的手,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裳,浑不在意道:“我容忍你呆在这里,只是因为你是最像的一个,但你也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霍策的目光令虞觅觉得极是陌生。她甚至不敢相信这种稍稍带着嫌恶的目光,居然是对她的。
她只觉得自己如今混乱无比,艰难开口:“你们……?最像的一个?你在说什么,还有谁?霍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霍策不再看她,打开门道:“今日我不怪你,倘若再有下次……”
他脊背挺直,身后是洒了满院的皎洁月光,他看向她,轻轻笑了一下,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笑意:
“这般像阿觅的皮相,你也不配拥有,不如剥了再走吧。”
一阵寒意陡然从尾骨升起,倏然便蔓延了全身,这寒夜里的冷气好像从窗户爬进了屋子,一寸一寸的在身体上攀爬着。
门被嘎吱一声带上,虞觅如梦初醒一般,她快速从床上走了下来,跑了出去猛地打开门,看见了还未曾走出长乐轩大门的霍策。
“霍策,你给我回来!”
她扬声叫住他,语调很高,一下打破了这寂静的夜。
霍策身形顿了一下,他身旁跟着两个小厮原本正不停的和霍策说着什么,神态有些着急的样子,虞觅这一喊,让这俩小厮陡然停了声音,吓得不敢再出声。
当然,他们怕的不是虞觅,而是霍策。
摄政王向来生杀予夺,自从王妃死了之后性情越发捉摸不定,这个女子这般无礼,怕是活不过今夜。
虞觅呼吸有些急促,她前世今生都鲜少有这般情绪波动的时候:“霍策你是有病吗?!我都说了我本就是她!我是她我是她!你想要我怎么证明你说啊!但凡你说出来,我也不至于让你这样怀疑我,我寻思着这事要是放别人身上,就算不信也不会像你这样啊。”